第66章(1 / 1)

“自然不是。”秦思艰难地措辞,将民间流传的传说说给她听。

由于这个病症只出现在王族,在民间传说里,这是一种专门惩罚国运到了尽头的齐国国君一脉的诅咒,是天认为他们不该活下来。而末代君王后几乎个个是暴君的齐国君王和越来越少的薛氏族人,恰恰证实了这一点。

虽然有了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但薛瑜对诅咒和天罚还是不信的,她摇摇头,“不过有心人有意散播罢了。”

而散播传言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楚国。毕竟东齐覆灭,他们得的利益最大。

秦思低头笑笑,笑自己对他人品的犹疑,也笑自己看轻了他。他轻声道,“若这当真是天命,我也会尽我所能改变它。”

他的眼睛过于明亮,似有火光跃动,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个郑重承诺。

薛瑜看着他,“我相信你。”

若是原书中缓解了发病的秦思都做不到,她也想不到谁能做到了。薛瑜忽地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与头痛病相关的事。原书中一年多后疫病暴发,秦思恰好外出寻找药材不在京中,出诊的医师无力控制疫病蔓延,最后方锦湖下了被攻讦良多的冷酷命令,封锁了出现疫病的小城。

等秦思听到消息赶回来,城中已然死空,连调去守城的军队也没能幸免。

薛瑜想到此处,心有戚戚,另起话头说到驱虫药,秦思立刻回头去找。薛瑜望着一瓶瓶配好的成药,仿佛随口一问,“秦兄准备了时疫药物吗?”

“并未。”秦思拿着配好的药材包回来,望着薛瑜写着“不可能”的表情,一时失笑,“我又不是神仙,就算是扁鹊华佗在世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每次时疫大不相同,当今流民太多,各地往复游走,只能每次斟酌疫病方子压制,再寻到源头,查明病因对症下药。”

薛瑜听明白了,用现代理念来说就是病毒突变加交叉感染,她完全是犯了外行人的错。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是我误会了。”

秦思将每种药材如何使用的纸条写好放进布包,交给薛瑜,“学海无涯,殿下懂得的,我亦不一定知晓。”

本想再聊几句时疫,然而小院大门被敲响,魏卫河进来通传,“殿下,常内侍传陛下的话,让您过去。”

薛瑜猛地想起皇帝路上说起的马步,看看天色,又看看还没完成的日常任务“在薛泰指导下扎马步一个时辰”,叹了口气,和秦思告别,将草药包塞到魏卫河手中,“这就来。”

常修引着薛瑜走进皇帝所在宫室,外面瞧着宫殿设计普普通通,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前殿过去,中庭本该是小花园或是水榭,却被皇帝改成了偌大一处演武场,借着火把的光,薛瑜看清了旁边站着的几人正是白日里见过的将军们,他们都换了便服,有一人托着一根碗口粗的圆木不知与皇帝说着什么。

皇帝余光扫到她进来,不大高兴地开口,“朕不叫你,你就懈怠了?”

薛瑜拱手施礼,睁眼说瞎话,“哪里,儿忧心陛下白日劳顿,刚想去寻个木头,就被陛下叫来,没想到陛下竟已为儿准备好了。”

“哼。”皇帝抱臂看着薛瑜,薛瑜立刻明白了,乖乖站在旁边扎起马步。皇帝单手拿起圆木,此时薛瑜才看清这根木头居然有半人高,刚想着皇帝单手就能拿起来,可能是一种密度小的轻木,圆木就被交到她手上重重压下。

按照重量估计,大概比平时用的加压沙袋沉三分之一左右,刚好卡在她难以承受的边缘。木头刚放上去,薛瑜身子歪了歪,很快又变回垂直,皇帝盯着她的目光这才挪开。

一个时辰倒计时格外漫长,场中几人和皇帝走到另一处,不给薛瑜靠观察场中几人各自神色来分散注意力的机会,她只能放远目光,盯着夜幕上一点点闪出来的星子,避免意识涣散功亏一篑。

系统:[日常任务完成,日常进度5/5,抽奖次数+1,是否开启抽奖。]

薛瑜:[否。]

提示出现的那一刻,薛瑜立刻知道时间到了,但皇帝没有发话,她还得保持不动,又过了一会,皇帝才背着手走过来,拎起圆木,在薛瑜身上重若千钧的圆木在他手里就好像泡沫做的,轻飘飘地甚至好像没用力就拿了起来。

人和人,不能比。薛瑜别开眼,不再看他手上抛着玩的圆木,站直身子。皇帝没有说话,旁边一直旁观着的武将们却围了上来,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将领拍拍薛瑜肩膀,“三殿下不错嘛,来比划比划?”

皇帝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背后有人发出比武邀请,回头重重把圆木往地下一扔,沉闷的重响传开,一声不明显的裂声也被众人收入耳中,还想拉薛瑜去一旁的将领们顿时收手。

“比划什么比划,怕到时候在台上输给老三丢脸是不是?都赶紧滚!”

薛瑜第一个告退,她今天骑了一天马,又刚被加负重训练完,实在是体力耗尽一点都不想动了,还是把如狼似虎的各位将军留给皇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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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苑时流珠已经将一切布置妥当, 院中灯火温黄,只一间屋子灭了灯,薛瑜看看那边, 流珠低声解释, “公主服了药,已睡下了。魏将军带回来的器物也放在了屋里, 医令给的药已经撒过,应是能睡个好觉的。”

薛瑜点点头, 进浴间简单擦洗一遍就快速出来。别苑毕竟不是宫中,万事小心为上。白天骑马时还不觉得,到晚间点灯一看,腿根已经被磨得发红,到底是久未锻炼过, 难免受些磨损。

本想着就这样过两天,不骑马也就好了, 然而走路有些别扭的姿势被流珠看在眼里, 回屋后就拿了药油来, “殿下,还是涂些吧。”

药都拿来了,薛瑜也不矫情,放了帘子自己涂上,顺便捏捏有些酸僵的大腿小腿放松。没多久药力散开, 发起热来, 偏偏不好穿袴褶,稍微一动腿间就起了凉风,她想放下药瓶熄灯睡觉,起身时感觉怪异极了。

流珠守在帘外, 在榻边铺了薄毯,薛瑜拉开帘子刚好瞧见,“这是做什么?”

流珠别开眼,任薛瑜匆忙拽了被单盖住中衣下露出的两条腿,轻声道,“殿下涂了药到底不便,婢子在这里守着,也好以防万一。”

薛瑜怔了怔。在宫中小院时,他们都受贵妃辖制,倒不担心有人闯进门,只是每日过得小心罢了。换到观风阁后流珠住到了她隔壁,也不将照顾薛瑜假手他人。但两人同住一室的事是没有过的,她毕竟扮的是男子,虽然平日里多为人误会,但玩笑成分更多,和看见同住是不一样的。

“流珠,你想过之后做什么吗?”薛瑜问道。

流珠慢慢年纪也大了,她不能自私地留她在身边,就算没想着拿流珠当挡箭牌,也会在他人的一次次误会中成为人们口中的事实。为流珠做的假路引还在,若放出宫去,在她身份没拆穿前还能调动侍卫时护着流珠远走,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生活,也不失为一种好结局。

否则,她身份拆穿后,流珠大抵也躲不过去。

流珠像没听懂她在问什么,讶异道,“婢子来了殿下身边,自是要一直陪着殿下的。”

薛瑜感觉有些不对,皱了皱眉,坐直身子直视她,“我是说,像牛叔或是喜儿那样,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必伺候人,不必提心吊胆看人眼色,赚些银子,嫁人或是自己过的生活,你想过吗?”

“殿下……真要赶我走吗?”流珠喉咙发干,低下了头。

薛瑜听她的声音快哭出来,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在宫里受我连累……你该有更好的生活。”

流珠端正坐好,俯身叩首,“奴不愿。”

薛瑜拽她没拽起来,再用力怕拉疼了流珠,只好耐心地和她解释,“可你总要出宫的,我究竟如何你最清楚不过,何必在这里受人误会限制?并非是我讨厌你,也不是我不在意,你离开,我一定给你带足了钱。”她想起一直带在身上的两张路引,从缝好的中衣暗袋里取出来其中一张,俯身递给流珠,“你瞧,出去以后,你就和现在不会有联系了,万一出事,也不会被牵连。”

发黄的纸面上,清晰写着“梁州人士,刘珠”。

流珠咬着唇,手指收紧,一滴泪毫无征兆地砸下来,晕开了纸面上的一点墨痕。她不知道这张路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但显然不是一两天能备下。她吸了口气,双手将路引推了回来。

“奴不怕牵连。”

这句话说出来,流珠哽住的喉咙松了松,顺利地说了下去,“奴是殿下的人,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变。殿下让奴离开,奴就像没了巢的鸟,没了窝的兽,又能去哪里呢?您让奴远走,可有朝一日真的灾祸到来奴却无法为殿下做任何事,只能听着您不在了的消息,还不如死了!”

流珠仰起头,薛瑜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被狠狠捏了一把,酸涩又苦痛。“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流珠,如果你想做事,你瞧,你在宫中也只是做些琐事,无法有所进展。我想过去西南、去出海经营一条退路,但你知道的,我没有可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