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1 / 1)

齐国人能讲得通道理,若是真被抓到了是自家犯错,说不得朝中部分人也会退让。

不过,不管是什么算盘,石勒都烈他们都选错了方向。燕山战役,现在说破天去,也不会是齐国理亏。

薛瑜厘清思绪,跨前一步出列,先拱手向皇帝一拜,才开口转向石勒都烈,“本王旁听多时,却听到字字皆谬。使君所言差矣,非我大齐不与人为善,实乃贵国咄咄逼人、贪婪成性。去岁有草原部落骑士掠我止戈城被擒,今朝有六百草原人欲破我大齐围场。”

“我大齐有了余裕料理关外燕山,若贵国自认燕山为贵国所有,围场开建前不曾来讨要说法,眼看两个月后燕山围场欣欣向荣,前来抢掠,若非心生嫉恨,有心占为己有,又是何意?燕山围场有我大齐百姓,为我大齐之土,陆将军领人大破来犯之敌,何错之有?”

“贵国不思管束各部落举止,使其行动与野兽无异,反责我大齐有错,敢问,是错在不该为贵国料理恶徒,还是错在不该只料理这六百恶徒?使君所责皆无稽至极,偏来陛下寿辰上闹事,真当我大齐无人,能容你们胡作非为不成?!”

殿内气得不行的群臣在襄王不疾不徐的声音里逐渐平静下来,又出了气畅快,又止不住想笑。

襄王在推动一些他们不喜欢的事情时,那张嘴实在可恶,但当她面对的是敌人的时候,条理清楚,一句句像在扇人耳光,别提多解气了!

薛瑜淡淡笑了笑,对上石勒都烈目光,“至于在北境劫掠辎重粮草之谈……使君空口白牙,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了么?正巧我年初巡关,各处城池稳固,粮草皆备,以我大齐兵器辎重,何必掠贵国之物,徒添柴耳。”

石勒都烈脸色恢复了平静,已然不是刚刚痛心疾首模样,只有他身后的侍从和副使,被气得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若非进殿卸了刀兵,此刻怕是已然和人战作一团。

再怎么清楚背后是玄刀寨和西北边小股人力出手截断运输线,大庭广众之下,薛瑜也不可能承认。别说她了,任何一个知情的齐国人也不会傻乎乎地自曝。

这就形成了一个逻辑问题,除非石勒都烈承认他们手里有利器天火,不然,就完全说不通齐国打劫的逻辑。他们不可能率先暴露秘密武器的重要性,尤其是在他们丢失了一大批石油后,还不确定中原对石油的研究进展到了什么程度的时候,更不会专门送消息来。

至于玄刀寨,披了马甲,大可以不认。

正想到此处,就听有人大声道,“西北部边境只有你们齐人,要么就是你们派那些人从荆州出来暗害我们,抢了东西,怎么还有不认的道理?!”

那也没见你们金帐汗国认过什么抢劫。

薛瑜心中吐槽,转向被人一肘打回队伍痛苦地闭上了嘴的侍从,眉梢微挑,“这位使君说话倒有意思,荆州乃黎国之土,莫非贵国代黎国将其赠给了我大齐?”

石勒都烈刚张口,薛瑜就快速地接上了话,没给他插话机会,“本王在东荆时与荆州相邻,听闻山匪横行,迫得黎国官衙无计可施,时常围剿,只荆南还算平稳些,有人家耕种为生,若是有人抢掠,莫非,是贵国的铁骑精兵,竟不如乡野农夫?”

“襄王殿下,这就是不愿偿命了?”石勒都烈一字一顿地念出薛瑜的封号,像在咬着她的骨头。

他们不可能承认金帐汗国兵将太弱,也拿不出证据证明齐国与黎国勾结,已然是谈无可谈。

薛瑜缓缓说出最后一句话,“本王受陛下教导,自幼深知,人与我为友,我与人为善。我大齐使君口口声声要我齐人偿命,与齐开战,我大齐陛下现在此处,你们,当真要开战么?”

站在两旁的文臣武将,皆对中间的使臣队伍怒目而视,抽出来的刀剑也没人收起,不经意间就对准了他们。

皇帝挥挥手,“老三,行了。知道你孝顺替朕费了口舌,但将使君气出好歹,狼主赖我们斩了来使,岂不冤枉?”

薛瑜施礼退后,殿内的年轻臣子出列,忧心忡忡,“陛下,臣以为,不如请太医前来问诊,免得横生事端。”

石勒都烈不卑不亢地行礼,“贵国既不与我国为友,在下就此告辞!”

“慢着。”皇帝喝止,殿门前的禁军长戟一挡,将人拦在门内,“贵国以血污辱朕,还想一走了之不成?”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汉人金副使,擦着汗从旁边站出来,努力打着圆场,“齐国皇帝陛下,您误会了,我国狼主只是想要我们来询问陛下缘由,总不能勇士们白白丧命,燕山年代已久,若归属当真如此,我等定无二言。您的寿礼,我们也带来了……”

“哼,归属自有我们与你分说,还不给陛下赔罪!”

薛瑜听着金副使的话,若有所思。

不能白白丧命?还准备了两份礼物,只是先拿出了吓人和凶恶的那份?那么……就是为谋利而来?

从用词,到他们提到北境受袭却拿不出证据,处处都印证着她之前对金帐汗国的猜测,他们并不想两线作战。

可能是为了好处,可能是为了开设榷场,可能是为了稳住齐国争取时间,但绝不是为了开战。规则很简单,被打痛了、打伤了、不想再出现意外了,反倒要虚张声势恐吓一番。只是选择的恐吓事件出了错,被抓住一处错处,就很难再进入他们预设的节奏了。

“……就在城中多留几日。来人,带使君们回去。”

皇帝一锤定音,禁军一拥而上,两个人夹住一个,“带”使臣们返回驿馆。

311. 白糖(二合一) 殿下喜欢就是我们的福……

“你当真看到了?”

黎四皇子骤然起身, 扶着膝盖倾身盯紧了半跪在眼前的侍从,声音微微发颤,掩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侍从被他的靠近吓了一跳, 连忙点头, 露出了巴结的笑,“殿下神机妙算, 小人躲在远处看着那些个胡蛮被架出来,殿内齐国襄王痛斥使臣, 下了使臣的面子,齐国和金帐汗国必然不会勾连!”

黎四皇子的呼吸都粗重了许多,但很快又狐疑地盯住侍从,“你怕被发现躲在远处,又是怎么知道襄王痛斥的?嗯?莫不是为了讨赏撒谎?”

侍从一颤, “不不,小人万不敢在殿下眼前撒谎!齐国大臣们守口如瓶, 但殿内的禁军侍卫轮值时被小人钻了空子, 刚巧听到他们的议论, 狄罗人这次挑衅反被斥责,丢了大脸,私下被当成笑话说,小人听得真真的!”

“难怪你回来得这么晚。”黎四皇子点点头,疑虑渐消, “差事办得不错, 去领赏吧!”

侍从脚步轻快地溜了,门吱呀一声关上,黎四皇子这才卸下了自己指点下人时的架子,兴奋地在屋中反复踱步,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襄王除了我们,还能选谁?哈哈,狄罗人那些空有四肢没有脑袋的蠢货,竟敢在出使时闹出事端,天助我也!”

“殿下……”

从屏风后突然传出来的沉沉声音,让得意的黎四皇子猛地一怔,这才想起来屋里不止他一人,慢慢收了步子,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副使有何高见啊?”

黎国副使压下自己苦笑的冲动,心知这位殿下秉性,不想结仇,但也不能坐视事态发生。他犹豫着委婉劝了一句,“齐国宫城中去岁频频出事,此人探听到消息未免太容易了些。”

您直接做出判断也未免太笃定武断了!

黎四皇子脸上划过一瞬不快,嘲弄道,“难不成,能是金帐汗国来人,买通齐国人让我们知道他们出了丑?”

副使一噎,“那自然不会,但齐国未必……”未必就会因此偏向结盟。

“行了!”黎四皇子打断他,“出使前崔相既然提议了联姻结盟,就说明崔相也是看好这件事的,你先前也一直赞同此事,如今本殿下回心转意,抓到了绝妙的时机,怎么你又不看好了?你们,是耍弄我不成?就这么定了!”

您记得这些,怎么就不记得朝中千叮咛万嘱咐的因时因地多加考量呢?多看看齐国状态能有什么坏处?副使张张嘴,欲言又止,见黎四皇子端起茶盏不欲多说,知道再劝不下去,只能苦笑告退。

出了门,副使叫来侍从,让人带了话给七公主,只希望能在这位冲动的四皇子安排下,靠少女的执行来找到些转圜余地。

“殿下。”陈关在临近傍晚时转回观风阁,薛瑜正在和许袤玩新改变规则的跳棋,眼看着自己的区域全被占领,干脆不再看了,转向陈关,“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