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笙寻愣了:“可是你看起来和月扶疏一样,完全不是那种没信心的人啊。”

“信心和自信是两码事,作为一个从小被挑选的人,当我站在一群漂亮的孩子中间,我永远都是胜出的那一个,在任何有关美貌的比试里我都是自信的,我知道自己很能赚钱,知道自己能赚到越来越多的钱,但是我一直对我的生活没有信心,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我的命运正在逐渐走向一个悲剧的结局。”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甚至都不用预感了,作为一个毒太岁,命运本来就是悲剧的,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我就算穷尽自己的想象力,也无法给自己想象出一个好的结局。”

“现在呢,这个悲剧的结局正在一点一点的逼近,马上就要落幕了,但是我并不害怕。”

她拍了拍曲笙寻的肩膀:“当你没有信心的时候,就选择勇敢往前走吧,勇气很重要。”

曲笙寻又开始揪着衣角擦眼泪:“完了,我那坏掉的脑子似乎真的长好了。”

江雨眠笑了起来。

离开玄机阁后,江雨眠一直抱着穿着蓝衣服梳着灯笼辫的棉花娃娃发呆,天空充满阴霾,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两侧山峰重峦叠嶂,经过秀色山时,细雨蒙蒙的山路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把红伞。

穿着杏色衣衫的年轻女郎撑着红伞,伞下是一张明艳美丽的脸孔,江雨眠惊喜地跳下马车,来到宋时绥伞下,“我还想着去山里转一圈,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宋时绥笑道:“毒太岁这美丽又邪恶的光芒实在是太耀眼了,我早就知道你会在这经过,特意在这等你。”

她右手撑着红伞,左手拎着一个竹篮,说道:“我做了一些肉脯,熬了一罐子茄鲞和糖蒜,茄鲞容易保存,拌饭吃最香了,糖蒜正好用来解腻。”

江雨眠接过竹篮,心里百感交集,“时绥,我现在有点想哭。”

宋时绥语气轻松欢快,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虽然修为没有你高,但我的胸膛可以给你靠一靠,足够承载你离别的眼泪。”

江雨眠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的气息,你也即将突破天人境了,你的武学天赋可不比我差,只是没有好的老师教导,这才耽搁了这么久,好事多磨,走过坎坷,以后全是坦途。”

宋时绥十分乐观:“老江,你也是,你要对未来多一点信心,只要活得够久,总会有好事发生。”

在宋时绥身边,总能让人觉得放松,离别时的凄风苦雨总算不让人那么伤感了,江雨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她:“玉摇光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宋时绥说道:“当我心中没有那么多的恐惧后,我也许就能坦然平和地面对他了。”

“我身边有一位人生导师,他活的时间比较长,能给我解答很多困惑。”她朝着江雨眠笑了笑,“对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礼物要送给你。”

宋时绥把手中的红伞递到江雨眠手中,“这把伞叫朱虹,是贺娘子的武器,我答应过她,要给这把伞找一个好主人,我思来想去,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江雨眠握着伞柄,露出一个苦笑:“那我也许会辜负这把伞。”

她的笑容像掺了黄连,宋时绥心里一跳。

“老江,你知道的,我能看见一个人的状态,你实在是太消沉了,你消沉的颜色连你身上那种不死神药的光芒都挡不住。”

江雨眠说道:“最近总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事情?”看着江雨眠脸上的表情,极其善于洞察人心的宋时绥立刻就猜出来了,不禁大惊失色。

宋时绥深吸一口气,“老江,我并不想说什么不要精神内耗这种话,你现在的处境注定了你会有一些消极负面的想法,比如想要自我了断什么的。”

江雨眠看着她,又苦笑一声:“时绥,你这脑子真挺可怕,我怎么感觉在你面前我就是个透明人。”

“你现在的想法才叫可怕,”宋时绥又深吸了一口气,“也许你觉得这一切纷争都是因你而起,你或许会因此产生一种负罪感,我猜你在自责的时候也许会冒出一些荒谬的想法,比如说放一把火将自己烧成灰消失在人世间,然后再做一些假设,假设你消失后这些纷争会不会停止。”

宋时绥看着江雨眠,叹了口气:“你懂医学,但是不太懂社会学,你没在权力中浸淫过,也不太了解权力和那些执掌权力的人,就算现在时空裂开一道缝,让你立刻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又怎么样呢,那些想要长生的人并不会消失,还会有春眠,还会有像商枝那样被选中的倒霉蛋,还会有在一场又一场的灾难里才能长出来的碧落黄泉花,甚至还会有下一个毒太岁。”

“历史的教训就是人们不会在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一千二百年前有多少人死于毒太岁,你看现在那帮人吸取教训了吗,你的死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你只有活着,才能拥有改变这些事情的能力。”

她再一次伸手拍了拍江雨眠的肩膀:“你是九品天人,你是一个神医,你拥有造福众生的能力,漂亮话我不多说,好好活下去,以后也做一把伞,为很多人遮挡风雨。”

江雨眠握着伞,眼眶微微红了。

“老江,加油!”宋时绥朝她挥挥手,“要对未来有信心知道吗!”

江雨眠朝她点点头。

“那我回去修炼了,保重。”

“保重。”

江雨眠左手拎着竹篮,右手举着贺娘子的朱虹伞,看着那道杏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第341章 诞育太阳。

出于人身安全上的考量, 曲笙寻把夜烛明装在了梵音金棺里,金棺里面有开关,万一哪天夜烛明醒了, 自己就能启动开关从棺材里爬出来。

为了多加一重保险, 曲笙寻还在棺材外面涂了一层无坚不摧的庚金, 做完这一切,她把棺材往自己床底下的暗阁里一放,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

玄机阁是超级大宗门, 人多的地方总会有纷争,虽然有很多人都希望夜烛明能活,但也有一部分人暗搓搓地希望夜烛明去死。

各个长老们蠢蠢欲动, 盯上了空出来的阁主之位,长老会暗流涌动, 为代理阁主的位置争得不可开交。对于这帮人的心思, 曲笙寻知道, 扶洮自然看得更清楚。

“他们想把你这个少阁主架空, 阿笙, 你不着急么?”

曲笙寻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说道:“我也不是那么好架空的。”

工作坊里一片杂乱, 藤木椅子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料,扶洮坐在一堆布料中间, 手里捧着曲笙寻做好的奶茶美美地喝了一口, 舒服的直叹气:“有我在, 谁敢欺负我的阿笙?”

曲笙寻面无表情地踩着缝纫机。

她做出了一堆娃娃们穿的小衣服小裙子,坐在地毯上给娃娃们换衣服玩, 扶洮看着那个穿着嫩鹅黄色衫子的娃娃, 忍不住挑了挑眉

“阿笙,怎么没有我的娃娃?”

曲笙寻指了指那个娃娃, 扶洮说道:“我不爱嫩鹅黄,我喜欢水粉色。”

“粉色娇俏,你如今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