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地点选在一个阳光充足的空旷房间里,古代条件有限,先是让人用酒精给房间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消毒,再将手术的刀具放在锅里煮沸后取出,随后施展冰魄神功,将房间的温度控制在零下一度,低温环境中,细菌和真菌的繁殖速度会变得十分缓慢,而这种温度,也是月扶疏和江雨眠最喜欢的温度,他们能在这样的低温中保持最好的状态。
至于备皮和身体消毒工作,因为镜雪兰是女子,所以这一切都是由江雨眠和曲笙寻动手完成的,镜霜天一脸麻木,镜雪兰亦是如此,两人背靠着背,赤|裸地坐在手术台上,镜霜天拽着那根系在曲笙寻脖子上的细细锁链,语气幽幽:“真是难堪啊,此刻的我们如同一只待宰的牲畜。”
曲笙寻晃晃脖子:“那我就是一只被牵着的狗?”
镜霜天叹气。
江雨眠说道:“你们两个别想那么多,生死面前无大事,羞耻心算什么?”
江雨眠端着麻沸汤递给镜雪兰:“你的兄长只需要剥离那部分与你相连的肌肤,剥离成功之后,他立即就可以下地活动,你比较麻烦,还是喝下这碗汤药吧。”
服下汤药之后,镜雪兰很快失去了知觉。
月扶疏拿着一把薄薄的手术刀,朝着两人脊椎相连的位置下了刀。
鲜血从两人脊椎相连的位置淌下来,很快就将他们的后背染红一片,镜霜天嘴里咬着纱布,额头上蹦起了一根根青筋,剥离完成之后,江雨眠给他缝合伤口。
曲笙寻看得龇牙咧嘴,缝合完成,他与曲笙寻离开了手术室,江雨眠将镜雪兰放在手术台上。
月扶疏开始给她安装脊椎。
对于月扶疏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复杂的手术,再加上有江雨眠在一旁协助,手术非常成功,三个小时之后,镜雪兰苏醒。
看着坐在床边的哥哥,她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崭新的视角,也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镜雪兰愣愣地看了哥哥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我竟然此刻才发现兄长生得如此俊美,真应了曲姑娘那句话,距离产生美。”
镜霜天脸庞微红,又带着一脸羞愤别过头去。
脊椎的磨合需要时间,镜雪兰的身体还要养个三五年,日常活动没什么问题,如果要进行高难度的打斗,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镜雪兰问江雨眠:“会怎样?”
江雨眠说道:“会脱落。”
“用轻功行不行?”
“不激烈运动就没事。”
镜雪兰微微犹豫了会,趁着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她压低声音问道:“那种事可以么?”
她问的没头没脑,江雨眠还愣了一下,她修炼冰魄神功,几乎快要忘了人类与生俱来的原始欲望,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看见镜雪兰略带羞赧的神色,她才恍然大悟,微笑着说道:“可以,但最好克制一下,五年之内,太激烈都是不行的。”
镜雪兰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五年之内不能与人交战,看来我们是与毒太岁无缘了。”
江雨眠笑了笑:“治好了天生畸形,你们至少还能活一百年,也许一百年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毒太岁呢。”
“哪有那么赶巧的事,我与兄长现下也知足了,我们打算找个地方隐居,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小太岁可要好好保重,我可不想听到哪天你被人分尸的噩耗。”
江雨眠笑了笑。
镜雪兰看着江雨眠那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突然朝她勾了勾手指,江雨眠微微凑近,镜雪兰说道:“你这样的美人,我可真舍不得你香消玉殒,二次山崩很快就要来了,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偷偷藏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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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要做一把伞。
江雨眠揉了揉太阳穴, “稀有的九品天人居然和蝗虫一样常见了,真是讽刺。”
镜雪兰说道:“人们常说活得久就看开了,其实呀, 那是他们经历的事情不多, 老百姓活个几十年, 一辈子能去多少个地方,就算是家底殷实的人家不也是在那一个地方扑腾么,一城, 一镇,一县,一村, 没行过千里路,没读过万卷书, 一辈子能遇见几件刻苦铭心的事儿。”
其实就算是在交通发达的现代, 也有许多人没出过省, 江雨眠觉得有道理, 但她对这番话并不是完全认同, “你们这些九品天人都有很多大道理要讲, 听上去很像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合适的开脱理由。”
“九品天人做事难道还需要理由吗?”镜雪兰露出一个看透一切的微笑,“你刚成为九品天人, 所以还不习惯, 等过了一段日子, 你就会发现你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因为你不必向任何人解释你做事情的动机,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有资格来询问你。”
“你心里不高兴了, 随手覆灭了一个小王朝,谁又能说什么呢, 那个王朝的主人也只能战战兢兢地跪在你面前请罪,渴求你的宽恕,只需要你高兴,你就可以把很多坚不可摧的东西搓扁揉圆,塑造成你喜欢的任何形状。”
江雨眠语气淡淡:“听起来还真是狂妄。”
“除了天与地,这世上有什么需要九品天人敬畏的东西吗?我与兄长生来就是小人物,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成为九品天人,我们这么辛苦,可不是为了保持谦虚的美德。”
江雨眠说道:“暴发户的嘴脸。”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暴发户,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和月扶疏比起来,我们兄妹两个难道还不够平易近人吗?”
罕见的,江雨眠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七天的观察期结束后,镜雪兰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活动着自己的脊椎,看上去像一条立在地上不断摇摆的蛇。
“术后恢复不错,”江雨眠检查完镜雪兰的身体,又去朝闻道给夜烛明做身体检查。
九转阴阳生死丹将他的身体维持在一种不生不死的状态,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并不算活着,但并没有完全死,就像薛定谔的猫,不到掀开箱子的那一刻,谁也无法知晓最终的结果。
曲笙寻已经平静下来了,正在试图修复夜烛明身边那只碎掉的猫型机关兽。
“这个猫型机关兽是我给他的生辰贺礼,照着黑足猫做的,体型很小,反应速度非常快,是玄机阁最小的机关兽,它喜欢躲在桌角和书架旁边,我猜测袭击我师傅的人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它,当我师尊受到袭击时,它才跳出来保护我师尊,那个人怕机关兽闹出太大动静把别人引来,把它击碎后立即离开了,这也给了我师尊服下丹药的机会。”
江雨眠坐在她身边静静听着,曲笙寻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泪汪汪地看着江雨眠:“你和月扶疏又要离开了吧?”
“留在这太久,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江雨眠抱着她的肩膀,“我要过很长一段时间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老江,你一定要小心,你现在和西天取经的唐僧没有区别,人人都想从你身上剐下一块肉,你一定要藏好,不要把你的位置告诉任何人,连我也不要告诉。”
曲笙寻揪起一块衣角擦眼泪,“我真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是不是坏掉的脑子要长好了?”
“我好舍不得你,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我以前明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师尊出了事,突然就没有自信了,唉,也不是没有自信,就是没有那种信心了。”
江雨眠说道:“这种感觉叫做对未知的恐惧感,其实我一直都没有信心,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我都没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