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轻柔,话语里的压迫感却锋锐得像一把悬于眼前的尖刀,让夏油杰背后发寒:“不用自我介绍了,夏油君,我都知道的你是咒术界三位特级之一,术式为‘咒灵操术’,曾在‘护送星浆体’的任务中惨败于零咒力的天与咒缚伏黑甚尔。
“与此同时,共同护送星浆体的五条悟重伤濒死,领悟了反转术式,杀死伏黑甚尔,解救在异能力保护下尚有一线生机的天内理子,与匆忙赶往现场的你共同安排天内与黑井两人出国避难。
“夏油君,我说得对吗?”
夏油杰没有回答。他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个人知道得如此清楚,就像亲眼见证、亲身参与了一样?难道他是盘星教的人……
“不是哦,完全猜错了。”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电话对面的男人出声打断道,“盘星教那样麻烦无穷的组织可请不动我。虽然我是不拒绝利益的黑手党不假,但我也是很挑的,像这种给不出也不具有足够利益的东西,还是直接毁掉、接收遗产会方便一点,你说对吗,夏油君?”
那个给他和五条悟带来了无数麻烦的、藏在伏黑甚尔身后的盘星教……在这个男人眼里,竟然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吗?
“在听吗,夏油君?”那个男人再次发问,催促他开口回答问题。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夏油杰声音干涩地应道。
那人宽容地笑了一声:“没关系的,夏油君,虽然你不愿意承认,不过我明白就行。”
电话那端的男人也就是太宰治突然变得好说话起来了:“其实我本就不打算让你现在加入港口黑手党,所以不用担心,我不会用你的亲人、朋友来威胁你的结仇的部下也不是不能用,不过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吧我只是想和你打一个赌。”
太宰治以理所当然的声音说出残忍的话:“我会给你一支供你调用的小队,你有权命令这支小队的所有人,无论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去死也可以。你的命令就是他们能够活下去的原因。”
他稍一停顿,等夏油杰理解了他的话的意思后,继续说道:“这支小队同样也是我给出的筹码。若是我赢了这场赌约,我要向你索取的筹码,是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对我的效忠。至于赌约内容,则是这一年里,你必定会为了私欲而损耗这支队伍。”
夏油杰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可没答应要和你打这个赌。”
“容我提醒一下,我可不像月见山早那么好说话哦?况且,比起拒绝黑手党的后果,我更建议夏油君接受赌约。”太宰治用真诚的语气建议道。
沉吟两秒后,如同做出巨大让步一般,他说:“这样吧,再加一条,如果这个赌约我输了,那么我以及港口黑手党不仅不再打扰你,并且会为你送上重礼。你不用担心我会毁约。我们看重利益,也看重信用,黑手党的信用在某种程度上和黄金等价。
“怎么样,夏油君,要选择和我打赌,赢家通吃;还是就此灰溜溜地逃走,再次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呢?”
第66章 真正的好手段
有一瞬间,夏油杰听到了脑内某根绷紧的弦被扯断的声音。
他感到愤怒,又觉得内心漠然一片。
“如果我不接受那些人。”他听到自己冷声说,“筹码没有被放到桌上,那么这场赌局就永远不会开始。
太宰治轻笑一声,用一种仿佛拿他没有办法的语气夏油杰心想,真是恶心的声音说道:“夏油君,我说过的:你的命令就是他们能够活下去的原因。如果做不到这点的话……”
“那就清理掉吧。”太宰治轻描淡写地说。
夏油杰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虽然有和诅咒师战斗的经历,动手时也从不手下留情,但是杀人这件事,对夏油杰来说始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他的脑中不断回响着“那就清理掉吧”这句话。他再次清晰地意识到一点这个男人是绝对意义上的恶人。
人总有厌恶世界、厌恶他人的时候;但是真要把内心的牢骚实施,也很少有人能够毫不犹豫、毫无愧疚地下死手。
更何况是漫不经心地下令把人“处理掉”。
我不会成为这种人,也不会成为这样的黑手党。夏油杰心想。
我不会这样。他在心里再次重复。
“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会死?”夏油杰冷声说,“真是好手段啊。”
“夏油君过誉了。真正的好手段是让人除了眼前这条路以外无路可走,我还差得远呢。”
“有区别吗?我也是只能选择接受吧。”夏油杰气笑了,“我可不是你这种人,能够心安理得地让其他人因为自己死去。”
“你可以拒绝的。他们是和你无关的一群陌生人,是作恶多端的黑手党,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每个人都死有余辜。”太宰治淡声道,“从道德的角度来说,就算是你亲手杀了他们,你也是‘大义’的一方,何况只是放任他们去死?”
“我说了,我可不是你这种人。”夏油杰冷笑道,“而且,大义?你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词来?”
太宰治无声地笑了笑,不和他在字眼上纠结,把话题拉回赌约:“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夏油君的选择是接受筹码,开始赌局。”
夏油杰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时之间颇觉得胸闷气短,不想做出任何回应,只当作没听到一般。
“夏油君不说话,是默认的意思吗?”可惜电话对面的人并不善罢甘休,“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安排他们去你那边,届时麻烦你跟着月见山早去领人。”
“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我就不打扰你的时间了。再见,夏油君。”片刻后,那人自说自话地挂断了电话。
夏油杰厌恶地盯着挂断的页面,只希望和这人从此再无交集、再也不见!
*
黑眼圈重新回到夏油杰眼下。
看上去夏油君的睡眠质量又和刚到并盛时一样差了。
月见山早有些愧疚,但以他的立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做早餐时默默给夏油君多煎了两个荷包蛋。
“谢谢早老师。但是吃太多鸡蛋我胆固醇会升高的。”夏油杰无奈道。
他知道月见山早是出于什么心理这样做的。要说一点隔阂也没有,夏油杰还不至于如此自欺欺人;但要说因此就心怀芥蒂,倒也不至于。
他能理解月见山早这样做的原因。毕竟那人是月见山早的上级,而且那人城府深沉、奸狡诡谲,就算月见山早不这样做,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想到那人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可是自己的信息却被对方了如指掌夏油杰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变差了一点。
吃完早餐后,月见山早把餐具收入洗碗机,看向夏油杰,问道:“杰君很苦恼吗?”
两人僵持地对视了几秒,夏油杰先避开视线:“不可能不苦恼吧。不得不接手的一群黑手党,以及不得不答应的赌约,无论是哪个,都令人十分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