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太宰君也靠近了他,鸢色的眼睛带着笑,清晰地倒映着自己,近在咫尺地轻声告诉他:“早君,那个人是……”

后面的话语随着再次出现的烟雾而消失。

月见山早回到了十年前。

他迟疑地抬手触碰颈侧。

那个冰凉的触感……是戒指吧。

因为直觉这样不好,以及对有点陌生的太宰君的躲避,就算太宰君说可以摘下来看,他到底还是没有用手碰那枚戒指。

没想到最后却还是和戒指切切实实地接触了。

而且,接触戒指的不是灵巧的手指,是颈部感触敏锐的皮肤。

他的手指凭着记忆移动,最后准确地落在被戒指触碰的地方。可是指腹感知到的只有自己偏高的体温,而非戒指的凉意。

这个耳垂下方、脖颈侧方的位置,若是指腹用上些力气按压,甚至能感受到颈动脉的跳动;也正是因为靠近大血管,所以这里的皮肤温度稳定地维持在稍高的状态。

比太宰君的手指和掌心要热许多,和冰冷的戒指相比更是滚烫。

戒指带来的冰凉自然会很快就在这样的温度下消散。

“……好奇怪啊。”月见山早喃喃自语。

他不明白自己心里产生的像是惆怅但又有些不同的情绪是什么。

也不明白这种情绪为何会产生。

是因为那个戒指吗?

新的问题又突然冒出:可我为什么这样在意一枚戒指?因为被戒指碰到了吗?

他难得被数不清的问题充斥了大脑,也难得没有因为自己的茫然和混乱而把这些问题抛之脑后,而是试图想出一个答案来。

因为太过出神,他甚至没注意到鹤见研站在他身前,皱着眉头喊他好几声“月见山大人”。

直到鹤见研向他伸手,准备拍醒他或者打醒他时,他条件反射地挡住了鹤见研的手,这才勉强回了神:“……什么事?”

“这话该我说才对。”鹤见研紧皱眉头,“月见山大人,您是受到什么攻击了吗?为什么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鹤见研转头用警惕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个叫沢田纲吉的小鬼,以及看似小个却能从头发里掏出火箭筒的蓝波:“果然,那个‘十年火箭筒’不会伤害人的说法是假话。”

沢田纲吉拼命摇头:“真不是说谎!”情急之下,他说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就算不信我,十年后的海桑也说了‘十年火箭筒’确实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只是和十年后的自己……”

月见山早在沢田纲吉的解释中彻底回神。他先拉住沢田纲吉,让他不要再说下去:“阿纲,不要说了。”他做出停下的手势,“对‘十年火箭筒’的讨论到此为止。”

他又对鹤见研说:“也请你就此忘记这件事吧。不要告诉其他的任何人,包括秋间。他那边我会和他说的。”

这种有特殊作用,又随意交由一个幼小的孩子随身携带的道具,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太多,也不适合被太多人知道。

沢田纲吉似乎也意识到这点,他把怀中的蓝波抱紧了一点:“总之,蓝波的本意不是伤人,我们对海桑也没有恶意。请相信我们。”他对月见山早弯腰,似乎是要深鞠躬,“给海桑造成了麻烦,真的很抱歉。”

沢田纲吉怀里的奶牛服蓝波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又懵懂地看看月见山早。

确实只是个懵懂无知、不明事理的小孩。

这件事的错处不在阿纲身上。月见山早拦伸手按住阿纲的肩膀,阻止阿纲继续道歉:“不用道歉,我没事。”为了让阿纲放松下来,他用轻快的语气说,“而且这不是麻烦,我见到了有一段时间没相见的朋友虽然是十年后的我刚刚是因为突然回来了没反应过来,没有受伤。”

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提溜着站直了的沢田纲吉发出了没反应过来的声音:“……啊,嗯。”然后,他露出真心的、松了一口气的笑,“海桑没事就好。”

把沢田纲吉哄走,又让鹤见研不用担心并命令他离开、不许再跟踪,月见山早总算有了独处的时间。

但是之前的问题也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而忘得差不多了。他还记得的只有“戒指”这个关键词。

对了,还要给太宰君打电话,以及告诉他“自己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了”这件事。月见山早想起来。

不远处有一个湖,他早走到四处无人的偏僻湖边,从通讯录里翻出太宰君的电话这串数字并非太宰君第一次告诉他的那个号码,太宰君说是因为他的手机在意外中去世了,觉得不吉利所以换了号码却没有立刻拨打过去。

数秒后,他才点击拨打。

手机发出悠长的拨号声,月见山早听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和拨号声重合。

……为什么就连和自己这边的太宰君说话,他也开始觉得紧张了?

他迷茫地陷入了思考。

第41章 多多和我说话吧

“莫西莫西,这里是D君,那边的是哪位呢?”电话被接通得很快,规律的拨号声猝然终止,月见山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然后又在太宰君轻快的声音里以较快的速度胡乱跳动起来。

他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在心里预演好的对话内容被瞬间忘得一干二净,张嘴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地讷讷道:“我是、呃,我是……快点来君?”他的语气甚至有一点迟疑。

太宰君在那边笑个不停,月见山早也慢慢回神,不好意思地“哎呀”了一声:“抱歉,突然有点紧张,一时之间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

“早、君、呀”太宰君拖长声音,一字一顿地叫他,语带笑意,“怎么慌张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呢?”

调侃了一句后,他又正经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太宰君拖音拉调地叫名字时,月见山早不自觉又哆嗦了一下。他狐疑地四处看了看,虽然没发现有谁盯梢他或者埋伏他,但还是换了个地方,去到更偏僻的位置,才说:“今天出了点小意外,不久前被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筒’击中了你别担心,我没受伤,这个火箭筒不会伤人,只是会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五分钟而已。”

“十年后……那就是在那边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事情?唔,是十年后的我吗?他做了什么事吗?”太宰君的声音好像低沉了一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是十年后的阿治做了什么,是我自己变得奇怪了。虽然十年后的阿治变得有些奇怪,但是确实没对我做什么。”月见山早想起自己差点就去拿戒指了的举动,纠结地说,“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我差点对他做了什么。”

太宰君不太高兴地说:“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更确定是他做了什么……”他好像赌气一般地“切”了一声,然后才道,“嘛,快点来君不用纠结这个,可以从头到尾说一下经过吗?”

他说完,又特意补了一句:“不要说太多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