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的随机性,有时候会导致这样一个结果发现自己兜兜转转跑了这么久,却只在住处附近徘徊。就像那时候,和老师一起漫才出道的梦想,因为异能力而破灭了的处境一样。已经离开把我塑造成杀手的组织很久了,但还是找不到自己在外面的世界的定位,或者说,在快要得到的时候无可挽回地失去了。
“很迷茫。很孤独。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些情绪而惶恐起来。
“然后有一天跑步的时候,正巧跑去了河边,沿着河道跑步时,看到你慢悠悠地顺流而下,被从上游往下游跑的我追上。
“我差点以为你是一具尸体了。因为你一点动作都没有,放任地被河水带着漂流,直到被我犹豫要不要去捞的视线盯得不耐烦了,才睁眼警告地瞪我。”
太宰治忍不住接话:“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那天有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跑步的可疑分子跟了我好长一路,我还以为是哪个准备来杀我的杀手,等半天了都没有动手,用眼神催促了一下,结果那个人突然停下,一副准备金盆洗手毁约最后一单的样子。”
“……原来那个眼神是催促的意思吗!”月见山早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吐槽道。
两人面面相觑,各自都意识到在初遇时双方都对彼此有一些误解。
太宰治轻咳一声:“你继续说。”
月见山早坚强地说下去,只是语速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快:“……反正,在那时候的我看来,阿治是一个和我有着相似的迷茫,但是又比我从容许多的人。明明在河里漂流死不了,但还是要入水体验亲近自然的快乐,在不能如愿中最大程度地满足自己。所以那时候的我满怀羡慕与向往地停住了步伐,目送你顺流而下漂远了。”
“……你说话突然变得好刻薄。”太宰治用谴责的目光看他。死不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如此直白地对他这个原·自鲨爱好者说呢?
哪里刻薄了,我说话不是一直这样吗。月见山早咽下这句话,继续说:“总之,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很有缘,之后被中原大人带进港口黑手党后又见到你了,就更觉得有缘了。”他感慨地说,“那时候没想过我们会成为现在这样的关系,只觉得好巧。”
他把脑袋搭在手上,说道:“现在却会想,那时候阿治没有死掉真是太好了。”
真是一次铺垫过长、拐弯抹角的开解。太宰治心想。我过度担忧你的身体状况,你后怕许久以前的放任;但是决定一切的并非你我的愿望,而是时间和命运的走向。
“我明白了。”太宰治顺手摸摸早酱的头发,“我会尽量缓解的。”
*
太宰治的缓解不是一步到位的。
不过他的缓解并不只限于医疗检查的方面。
月见山早恢复工作,凭借Mimic事件的功绩升为游击队队长,日常任务是保护首领的安全。
太宰治虽然还是不放心早酱离开太远,把人调到自己身边但他好歹让早酱继续上班了。
以为自己会被迫休假休到地老天荒的月见山早松了一口气。
两人过起了上班下班都相见的日子。这样相安无事的生活过了一个多月后,太宰治突然给了月见山早一个任务。
“早酱,辛苦你下去接引一下,我们港口黑手党的第一位特级咒术师,夏油君。”太宰治脸上扬起一个满意的微笑,“布置了这么久,终于能把这位特殊人才收归港口黑手党了。”
第110章 人总是会变的
在一个月之前,夏油杰甚至没有想象过,自己走进横滨地标的五座大楼时,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
而现在,夏油杰已经不需要想象了。
他跟着月见山早进入这声名在外的地标内部。
宽敞的空间,干净明亮的地面,来去匆忙的职员。
看起来宏伟壮观的公司,其实也只是公司而已。
就像似乎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咒术总监部,其实也只是一群固执己见、死守利益的凡人。
高层可以搞小动作欺骗下面的咒术师,试图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其送死;他也可以钻空子绕开咒术师不能对普通人出手的禁令,支使一群作为普通人的黑手党,给那个愚昧村子里的所有恶人应得的报应。
而这些事情说到底,其实只是两个词:权力、利益。
他将从横滨的港口黑手党里得到这两样东西。
“先去办理入职手续吧。”月见山早说道。
“入职手续?”夏油杰感兴趣地问。
这年头黑手党这么讲究了吗?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月见山早笑道:“我们可是正经公司,该有的证件和许可都有,内部管理自然也和其他正经公司没什么两样。”他的笑容加深,“至少明面上是。”
夏油杰明白了。意思是该有的都有,无论哪个部门硬要来查都能应付过去;不该有的也有,不过做得很隐蔽。
“真是深谋远虑啊。”夏油杰赞道。
“多亏了先代和首领的辛勤。”月见山早说。
说起首领,夏油杰向月见山早问道:“早老师,首领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你吗?”
“是的,你入职后会进入黑蜥蜴里。我和我的副手鹤见研,会教你怎么在这里工作。”月见山早说着,想起来一件事,“……我是不是没什么适合送你的东西来着?”
“礼物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老师不送也行的。”夏油杰善解人意地说。
“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信物会更符合一点。”月见山早说着,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情,“好像还真没有太合适的东西……等下走完手续后,我带你去我办公室挑吧。”
“那就先谢谢早老师了。”夏油杰礼貌道谢。
月见山早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会儿。
夏油杰疑惑地问:“早老师,怎么了吗?”他眉梢流露出不解,唇边的微笑却依旧显得亲切,“是我脸上有哪里不妥吗?”
月见山早摇摇头:“不是不妥,只是觉得,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夏油杰笑容不变:“人总是会变的。”
“这个确实。”月见山早认同道。
“虽然不清楚具体哪里变化了,不过,应该是好变化吧?你的脸色比之前健康多了。”月见山早看着和在并盛最轻松时相比还要态度松弛自然的夏油杰,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