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崎红叶搭在门把上的手停了一秒,她没说什么,推门出去。

*

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月见山早要写的报告堆了一摞,于是下班晚了一些。

就在他搞完这些麻烦玩意,准备下班时,办公室的固定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阿治的声音:“是月见山君吗?”

“是我。”月见山早边说边点了点头。

电话那边传来深长的呼吸,吐气时如同叹息:“……快点来君,可以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想起下午阿治给他打的那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还有阿治在固定电话里叫出的昵称,以及阿治疲惫不堪的声音。

月见山早没问原因,他说:“我现在就过来。”

阿治轻轻应了一声。

没过多久,月见山早就出现在太宰治办公室门口,熟悉的守卫说太宰干部交待了您可以直接进去,于是他推开门,又关好,然后看到坐在办公桌上的阿治。

阿治看向他,毫无异状地笑了笑,说道:“以后不用假装我们关系不好,没必要这样了,因为、”他微不可察地一顿,才继续说道,“森先生已经不在了。”

这是,“首领已经去世”的意思?月见山早于电光火石之间想到。

阿治依然注视着他,脸上仍然带着笑,一副松了口气的轻快样子。

但他心里真的轻快吗?月见山早想起今天的两个电话。

他向阿治走去,阿治撑着办公桌下来,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他一把抱住。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听到快点来君在他耳边说:“节哀。”

太宰治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挺直的脊背一点一点松了下去。他的个子已经比快点来君高了,要想把脑袋放在快点来君肩上,得要弯腰才行。

他把脸埋进月见山早颈弯,手臂紧紧揽住月见山早,反客为主,把人抱在怀里,声音闷闷地说:“只有你对我说了这个……虽然有点对不起森先生,不过,我好高兴啊。”

第98章 已经被引诱到了

“快点来君想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太宰治在月见山早耳朵旁悄声问。

耳朵被气息吹拂,传来痒意,月见山早试图往旁边躲开一点,不过他往旁边一点,阿治也跟着往旁边一点,躲也躲不掉。

算了,那就这样说话吧。

月见山早回答:“阿治想说,我就想听。”

“其实森先生在生理层面上没死哦,不过社会层面上他正在被确定死亡,而我要做的就是咬死了他已经死亡。”太宰治用很轻的声音,说出了绝对不能被第三人听到的重大秘密虽然月见山早隐隐约约觉得,阿治放低声音不是因为这个秘密如何重大,而是为了捉弄他。

而我也确实被捉弄到了。月见山早忍住想蹭蹭什么的痒意,心说看在阿治心情不好的份上,随他去算了。

月见山早努力把注意放在阿治说话的内容上:“意思是,先代还活着,但是他输了,下场是社会性死亡以及被看管起来,是吗?”

“是这样没错。”太宰治肯定道。

“松了一口气呢。”月见山早说。

太宰治惊奇地“嗯?”了一声:“不应该是担心吗?觉得‘留下森先生就是留下了破绽’什么的。”

“阿治有分寸吧。就算先代真的引发了什么动乱,大概也在你计划之中,或者仍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月见山早缓声说,“比起这些……先代是阿治的老师,要是他死了,无论是不是你下的手,你心里都不会好受。”

“其实现在这样,也和杀了他没什么两样吧。”太宰治慢慢地说,不被看到表情时反而更能吐露真心,“一点一点磨灭他在港口黑手党里留下的痕迹,派人严防死守以免他传出消息……除了活着这点以外,其他的都和杀死他没有区别了。”

“但是活着本身是一件重要的事,对一些人来说甚至能抵过其他所有。”

“他是这种人吗?有可能是呢,毕竟他也算医生……不对不对,那种会用手术刀杀人的黑医根本不看重生命吧……但是对他人生命的不看重,似乎总是和对自己生命的看重并不冲突……”

月见山早静静听着阿治嘀嘀咕咕地反复论证又推翻论证,除了对先代的认知更丰富了以外,他还发现了一件事情虽然阿治说了先代很多坏话,好像很讨厌先代那样,不过:“阿治很在意他呢。”

“……才没有在意!”太宰治不愿承认,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进行了激烈的反驳,“那个男人,可是连带薪休假都吝啬的黑心资本家,是最糟糕的老师,是冷酷无情的恶人,是虚伪无耻的两面派,是……”

像闹别扭的小孩一样,织田作前辈家的幸介闹别扭都不这样了。月见山早忍住想笑的冲动,提醒道:“可是你还在叫先代‘森先生’哦?”

“因为、因为已经叫习惯了嘛。没改口正能体现我一点也不在意他!”

“好好好,我明白了,确实是这样。”月见山早暗笑着应道。

“本来就是这样……”太宰治嘟囔着,假装不知道快点来君在悄悄笑话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月见山早觉得阿治的情绪好了很多,他拍拍阿治后背,试图从这个太过长久的拥抱中脱离,变成面对面说话的姿势。

他若有所思再抱下去,这个拥抱恐怕就要变成其他意思了……

然而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快点来君脱身的意图,在快点来君试图挣脱之前,他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巧妙地转了一圈,把人困在自己和办公桌之间。

太宰治的手上移,又把月见山早往自己肩上按,让两人堪称密不可分地紧紧贴在一起。

这个拥抱的性质已经彻底改变,从“安慰”变成了某人得寸进尺的好借口。

太宰治的手落在月见山早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看到月见山早不由自主缩起肩膀,有点发抖的样子。

他心情很好地笑了,心想,原来快点来君也会因为被捏住后颈而发抖。

他还记得往前一年左右,自己被所谓“颈椎按摩”揉得失态,结果罪魁祸首一脸正经、毫无所觉。今天,他总算是“大仇得报”,得意地又多捏了几下,还肆无忌惮地用指腹细细摩挲,毫不掩饰自己作乱的意图。

因为杀手的经历而很会忍耐的月见山早,这次有点不想忍了。他抿着嘴唇,侧眼盯了阿治一会儿。事不过三,这已经是阿治捉弄他第三次了……

“阿治是,故意、这样吗?”月见山早尽力维持声音的平稳,然而从耳后慢慢向下划动的食指,到底是没能让他如平常一般说完这句话。

他想躲开这令他脸红心跳的触碰,可是往另一边躲,只会让他和捉弄他的人贴得越来越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