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作战，是对邻市黑手党组织妄图向横滨扩散势力的回击。

在外派之前，月见山早作为中原大人的副手，会参与制定作战计划；然而现在，他只作为重要作战人员，听着中原大人和中原大人的新副手海原亮讲解作战细节。

“……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还有哪里没听明白的吗？”中原大人最后问他。

月见山早沉默地抬手，擦了擦眼角，然后猛地一吸气。

中原中也：“……你干什么？”

“您就这么带着新副手，出现在我这个旧副手面前……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月见山早夸张地“抽泣”着，发出响亮的类似抽泣的声音。

中原中也：“……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海原亮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笑几声呢？”

中原中也：“你已经笑了好吗话说你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吧！”

他羞恼地指着这两个过分的家伙：“不就是因为担心你们两个相处不好所以把你们的名字叫错了一次吗！一次！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至于记到现在？”

“我倒没有一直记到现在啦，是刚刚亮桑说话的时候，发现中原大人很紧张地盯着我，所以突然想起来了。”月见山早说。

“其实我也发现了哈哈哈，早君说话的时候，中原大人也在紧张地看着我。”海原亮说。

中原中也：“……你们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要好的关系的？都开始一起挤兑我了。”

“其实……”海原亮看了看月见山早。

“我和亮桑……”月见山早也看了看海原亮。

“从熟悉以后就很相处得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中原中也：……

看出来了，确实很相处得来。不如说是太相处得来了。

“缘分还真是奇妙。”中原中也最后只能如此感叹。

“因为我们性格还挺像的，而且有相同的爱好，共同话题很多嘛。”海原亮说。

“你也是儿童绘本爱好者？”中原中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海原亮说。

“是《JUMP》啦。”月见山早说，“我和亮桑刚好喜欢同一部漫画。”

“你什么时候转变偏好的算了那个暂时不重要。”中原中也拍了拍作战计划的文件，“还是说回工作吧。月见山，你有不清楚的地方吗？没有的话你就先去通知下属，正好后勤的准备还要一阵子才结束。”

“有一点刚刚没太听清，中原大人，这里……”月见山早往他身边凑了一点，习惯性站在中原大人身后的位置，指着文件的某一处说道。

海原亮在一旁看着专注地交谈的两人，脸上保持着毫无阴霾的微笑。

真是相处融洽的一对上司下属啊。他想。

*

海原亮其人，也是森鸥外派出的细作之一。

不过他并非一开始就在给森首领做事。

最开始他是大佐干部手下打杂的新人，靠着不错的体术水平，偶然得到了大佐干部的赏识。然而就在他快要升职的时候，大佐干部被白麒麟谋杀，他和其他人登时变为可有可无的闲杂人等，被归到尾崎红叶麾下，连着几个月净做些脏活累活。

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升职了，只差一点就不是可以被随意指挥、随意打发的小喽啰，就算被归到其他干部麾下，也至少不会被呼来喝去……

强烈的不甘心让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首领派来初步接触他的人的要求他愿意作为细作加入其他干部麾下，向首领传递情报；首领会让心腹修改他的履历，增添功绩，以便他能尽快往上爬，为首领传递更有用的情报。

细作并不是什么安全的身份，海原亮在同意此事时就想到了可能有的风险，但是对权力的渴望和不甘还是让他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漩涡之中。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去太宰干部麾下对于细作来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负责分配他的那个中年医生却说：“海原君，虽然你似乎有足够的决心，想前往太宰干部麾下，为首领效力；但是我这边，更偏向把你分到中原准干部麾下去哦？”

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白大褂的医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巧合地和中原准干部的前副手月见山相处过，你的性格和他有几分相似，不如……去中原准干部那边好了！”

医生笑着说：“中原准干部应该会比较满意那种性格类型的下属，虽然你的性格稍显功利了些，不过笑着说话时倒是不太能让人感觉出来。海原君，你很有笑的天赋呢。”

……他又不是来卖笑的。区区一个医生，又明白什么。

海原亮心里如此想着，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好像很高兴自己能有这样的优点一般。他发出爽朗的声音：“能得到您的赞叹，我不胜感激。”

医生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被逗乐了。

海原亮心里更加反感，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方才的笑。

“海原君，你真的很有笑的天赋。”医生再次感叹道，“哪怕心里觉得我在胡言乱语，觉得自己暂时屈居人下，而不得不对一介医生陪笑，实在屈辱你的脸上也能绷住一个看不出什么阴暗情绪的笑呢。”

内心所想被全部猜中，海原亮悚然一惊，背后冷汗一点一点打湿贴身衬衫。

那个下巴胡茬长短不一、不修边幅得有点邋遢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切实把暗红的双眸转向海原亮，投来居高临下的宽容的注视：“你还算有天赋，不过现在还是太幼稚了。这样，前期你的功绩不会改太多，等到和中原准干部的手下差不多都熟悉了，再给你加一部分履历，推你去月见山手下。你要做的就是学习他、取代他，成为中原准干部的心腹。”

“对了，我记得龙头抗争前期，月见山等人被借调到大佐干部麾下一段时间。你们有过相处吗？相处情况如何？”医生问道。

“抱歉，我并没有和月见山相处过。”一开始只把来见医生当作必须要走的麻烦程序的海原亮，现在因为不能对医生随口问的问题给出肯定的回答而感到不安，“但是，听说他是一个性格直来直往的人，和同事相处融洽。”

“很可惜啊。如果你和他有过接触，在他开始收手下时，凭着以前的情分，你能很顺利接近他。”医生叹了一口气，注视着深深低下头颅的海原亮，慢悠悠道，“多好的机会啊，只可惜海原君没有这个条件。”

“……我会尽力接近他的！请给我一次机会！”海原亮背后的冷汗浸透了衬衫。

此时医生完全掌握了交谈时的上风，他先用斟酌似的沉默吊了海原亮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勉强地答应让“早就想好要派去当细作”的海原亮“试一试”。

然而世事变化，没等海原亮加入月见山早手下，月见山早先被调离核心事务。后被外派到并盛，中原准干部身边的副手位置先空出来了。

时不我待，海原亮立刻开始不动声色地向那个位置发力，渐渐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