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那样暖和?她不由将脸往托着她的掌心里蹭了蹭。

是很熟悉的温度,温暖,包容,似乎这只手能够托举起整个天下,也能托举起一颗小小的、翠绿色的莲子。那时莲子还很小,小到让人忽视,小到让人觉得养活不了,全然不似今日般耀眼,甚至没能修成人形,不能抽条开花。

沈芙心勉力睁开双眸,她没能看见当年阿修罗界直愣愣竖起来的那两只黑色兔耳朵,却看见了某人和兔耳朵一样黑的墨色眼瞳,墨色长发。她珍惜地托举着自己,一如往昔的每一次,一如前世朝自己伸手的瞬间,甚至,还应当有别的像如今一样珍贵的时刻

混乱中,沈凌苍已经将女儿从姬停手里接了过去。只不过是区区几条灵脉被反噬得碎裂,治愈这几条灵脉对于沈凌苍而言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可她眼眶还是骤然一红,眼泪扑簌簌地掉在女儿的脸上。

可这一次,即便是治愈了灵脉,沈芙心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她像是觉得很冷,一个劲地往娘亲怀里钻,沈凌苍手足无措,恨不得割血来暖她,就在此时,姬停忽然朝沈凌苍伸出手,示意她将沈芙心交给自己。

沈凌苍骤然想起当年欠姬停的那件大人情。

自己是女儿板上钉钉的生母,可如若没有姬停断臂给莲子做血肉织就的温床,女儿断然活不到化形的时刻。沈凌苍很不情愿,可看看浑身发冷的莲子宝宝,还是狠下心,勉强将沈芙心交到了姬停的怀里。

姬停没想着带沈芙心离开此处,她只是沉默着与沈凌苍完成这样简单的交接动作,将沈芙心轻轻抱在了怀里,动作没有丝毫旖旎。

在这瞬间,她早已生长回来的右臂传来一阵幻痛,心间的血肉却开始疯狂充盈、抽条、开出她们初见时被摇撼下的一树桃花。

小芙,原来爱真的是痛楚。姬停垂眸,用视线描摹沈芙心难得平静下来的眉眼。

小芙,爱是痛楚,可恨我甘之如饴。

第180章 梦与水成了连结她们的媒介。

这场大火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仙界。

被火焰隔绝开的仙山之上, 姬停怀抱着沈芙心,全然不管在她们身后灼烧的大火,将手贴在她冰冷的脸颊上。

那些摇曳的火光已离玄都花界太遥远,热意无法自渡向沈芙心一寸寸变冷的身躯, 在方才目睹灵火灼烧后, 沈芙心体内的某根弦像是终于崩断。她承受不住骤然松懈后的反弹力, 如今只能凭着仅存的潜意识往姬停身上贴去, 将脸蛋窝在姬停温热的脖颈中,下意识地蹭了蹭。

温暖,依恋,安全。

这感觉太熟悉,仿佛她们千万年前就曾这样紧紧拥抱在一起一样,无分你我,相互扎根在彼此的血肉之内,直到力竭, 直到最后一滴血都流干……永远都不分开。

爱是我愿意为了你能够继续活在这世上, 能够真正睁眼看看穹顶的太阳,甘愿放我的血割我的肉,让你啖尽血肉, 挤在我温热的皮囊之内, 用我亲自斩下的残缺躯壳供养你, 爱护你。你不是我的女儿,不曾在我的子宫中待过一日,可我的血与肉又是你的另一座温床, 我与你的娘亲共存着同样的想让你活下来的私心。

可是小芙, 为什么后来我恰巧遇见的又是你呢。

她们都说你刻薄,恶毒, 猜测你那柄玲珑剔透的剑下究竟死过多少亡魂。可是小芙,为什么我在知晓一切事实后仍会对你生出令我羞耻的背德感?是因为后来的每一个夜晚都会梦见你,会梦见你冰冷的指尖扼紧我的咽喉,而即便如此,我却仍旧甘愿跪在你的身下腿间么?

那些因为我指间掐紧而溢出的丰盈皮肉,顺着我唇边滑落又被吞咽的水液,你因不知痛苦还是快.感而攥紧的指尖,我衔在唇齿间碾磨的薄肉……这些梦像耳光一样扇在我的脸上,让我惊醒,可下一次坠入梦中时,我却不知羞耻地贪图更多。

你说我是圣人,或许曾经我是。

但与你相处时,只要你摸着我的脸颊,用吻温暖我的唇舌……我可以随便是什么。

姬停心念纷杂,真正将沈芙心抱在怀中时却生不起任何旖旎的心思,她任由沈芙心依恋地贴着自己的脖颈,抱着她坐下,用沈芙心的剑割开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再度从姬停体内汩汩流了出来,一如三万年前那样,温热顺从地贴在沈芙心脸畔。她们二人都被血弄脏了,玉衣与青衣合为相同色泽的血色,沈芙心的肌肤一寸寸被血温热,似乎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她彻底将头整个都蹭在姬停的颈窝里,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身,一瞬也不肯撒手。

沈凌苍头一次没有阻止姬停的动作,也没有试图将女儿和姬停分开。她古怪地瞥了一眼姬停的右臂,再望向她苍白的脸色,竟然什么刻薄的话也没说,甚至没有喊打喊杀。姬停当年拖着断臂回来,元气大损,沈凌苍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如若那颗莲子不是自己最珍爱的女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沈凌苍是断然理解不了为何姬停会为了一缕或许根本活不下去的希望而献身的。

可或许正因为这样,她才是姬停,才是众神众凡人眼里的战神吾真。

沈芙心一寸寸地暖起来,姬停贴在她脸颊的掌心还在往外渗血,鲜血将她的脸颊染红,口唇宛若上了口脂般变成鲜艳的颜色。她亲手放的大火还在燃烧,姬停紧紧抱着她,全然不管旁人如何作想,此时此刻,沈芙心便是她所能拥有最珍贵的东西,不惜性命也要留住的人

哪怕只能让她在自己怀里停留短暂的一瞬。

“啊,”李剑台指着相拥晕倒的两个人,不知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又怕挨沈凌苍的打,只得干巴巴地提醒她们,“沈师姐和姬停前辈晕过去了。”

即便晕过去也是抱在一起呢。李剑台有些犯难,抿唇绕着她们转了一圈,心道这该怎么分开?抱得这么紧,自己抓紧一边,慎杀前辈抓紧另一边,如此能成功扯开吗?

这样想着,李剑台有些畏惧地抬眸望向面无表情的沈凌苍。

沈凌苍垂眸凝视抱在一块晕过去的莲子宝宝和姬停,不假思索道:“抬屋子里去,等芙心醒过来再说。”

……咦,莲花姨姨竟然没有用棒子打姬停前辈?李剑台下意识哦了一声,立刻去抬她们俩,同时铁打的大脑飞速旋转。所以莲花姨姨是什么意思?是默许姬停前辈追求沈师姐了吗?难道真的被姬停前辈感动了?

“等芙心一醒立刻把她们俩拆开,”沈凌苍见李剑台动手搬人,立刻补充道,“记得是把姬停拆开,单独拉出来。”

……果然还是那个她,李剑台默默腹诽。自己是铁婴,莲花姨姨便是比自己更像铁打成的莲花,花瓣尖儿不光特别扎心,还直接能扎死人的那种。

沈芙心不知晓外面的兵荒马乱,嗅着熟悉的梅饴糖香,呼吸均匀,陷入沉梦之中。

*

梅糖香中,沈芙心难得睡得很好,甚至做了个万分真实的梦。

梦中自己睡卧在暖烘烘的炉火旁,似乎是从雪地里回来的,身上总有擦也擦不干的水痕。奇怪的是水痕不冷,反而出奇地温热,仿佛这水是从自己体内沁出来的一样,竟然格外契合自己如今的体温。

沈芙心躺在木榻上,身下硬邦邦的,身畔却有一股炽热拥着她,将她圈在怀中,几乎烫化成一滩水。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沈芙心一晃神,竟然发现在梦中圈着自己的人是姬停。

梦与水成了连结她们的媒介。

此时此刻,沈芙心心中不再有顾忌与猜疑,反正只是梦境,即便放纵也仅有自己一人知晓而已。

擦不尽拭不完的水液遍溢全身,沈芙心没管梦中姬停的反应,便捧住了她的脸,头一次郑重又轻缓地含上了她的薄唇。

不知为何,即便沈芙心清楚地知晓此时正在梦境之中,身旁姬停的反应却超乎意料地真实。她不笑时冷肃,被自己含住嘴唇时却浑身热得发滚,甚至还往后直退,想要挣脱自己捧着她脸颊的手。

沈芙心不管那么多,顺手松开了姬停,三两下拽下了她那件爱惜得不行的衣衫。

衣衫之下露出她汉白玉般的肌肤,并同肌肤上沈芙心曾见过的那数道旧伤痕。沈芙心将姬停逼退到床角,只觉得她拧过头羞愧不堪的模样可爱又可怜,这瞬间理智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她头一次俯下去的头颅。

恢复温度的吻落在姬停肩膀的伤痕上,沈芙心埋在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试图让自己的咬痕覆盖去伤痕,让这具身体只能留下自己所致的痕迹无论是吻痕还是伤痕,都只能是沈芙心一人所致,沈芙心心想。要圈禁住她,将她从枝头折堕下来,捧在手心上,吞噬入黑暗里,让她的指尖腿间蔓延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水痕

“不可以吗?”沈芙心的双手恍惚间掐上她的脖颈,含混道,“为什么不可以?”

姬停说不出为什么。拒绝的话被沈芙心衔在唇间,姬停明知自己是在做梦,可梦境真实的触感却?*? 让她浑身止不住地战栗。她本能地害怕沈芙心将自己推开,却忍不住进一步紧贴上她的肌肤,掌心顺着她的腰际下滑,用唇齿咬下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