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知道?”无名从他身后转出,冷哼道,“那是我阡南蛊医的听香蛊!小子,算你有点天分,拿了蛊方也能自学成才,胆子也是够大,敢拿心头血入蛊。”
“你也知道听香蛊?”钟璃画死死盯着面前二人,几乎想将目光化成针将二人刺穿,“你是什么人?”
“老夫是什么人,很快就全都说与你知晓。”无名老人哼笑一声,在一旁桌前坐下,这才想到萧珣也在,“陛下也坐。”
萧珣也在桌边坐下了,笑道:“原来这蛊要的是心头血?也就是先生体内有他的心头血么?”
他问话的语气状似寻常,无名却不知为何感到后背有些发凉,不由又以新奇眼神打量他片刻,这才道:“正是如此。此人是钟氏血脉,血里带有蛊效,更有十分大胆,学了听香蛊便拿去为人续命。此蛊气机牵引,又有无数隐秘,简单说来,只要这小子肯持续供给心头血,那位就能活。”
萧珣并没立刻说话,身上却一瞬间散发出某种极为冰冷危险的气息,本就阴冷的空气这下仿佛要结冰一般。无名袖中更在此时钻出一条斑斓蛊蛇,一瞬间嘶嘶仰起头,仿佛想要进攻面前的人。
蛊蛇对杀气感受最为明显,无名不由提醒道:“陛下。”
萧珣抬起头来,神情又恢复了正常,蛊蛇这才游回无名袖子不见了。
“呵……”钟璃画却在此时笑了,笑起来身上的锁链都在哗啦啦作响,“姓萧的,发现不能杀我,是不是很可惜?小九思需要我的心头血……你最好别让我从这里出去,还有这个老东西,等我拿到了针,就让你二人……”
“朕不会杀你。”萧珣平静地打断他,轻声道,“朕不想要你的命,只想让你生不如死。”
钟璃画显然并未明白他的意思,无名老人便在此时发出嘿嘿怪笑:“小子,你有所不知,听香蛊血如今是你的,却也能换成旁人的。”
“……!”
钟璃画睁大眼睛,仿佛意识到什么,却不敢相信,然而萧珣却看了无名一眼。无名差点鸡皮疙瘩出了一身,只得悻悻找补:“是老夫说错了,陛下如何是那位贵人的旁人?陛下自然是最有资格听香的。”
“嗯。”萧珣轻柔地笑了笑,“明日登极之后,朕便会和先生洞房。”
而后他站起身来,再不看钟璃画一眼,往外走去:“在那之后便换蛊血吧,劳烦无名族长。”
“…………”钟璃画完全呆住了,喃喃,“不,怎么能换?不能换的……”
“怎么不能换?”无名也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冷哼,“蛊道上你还有的学!你偷学蛊方,如今便留在这里给我试蛊吧!”
“不……你要……”
钟璃画看着二人走远,终于明白了萧珣的意思,一时目眦欲裂,眼底赤红:“萧珣……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萧珣要让自己听他们的第一夜,而后在香气最盛之时换蛊!
身后黑暗里传来颓然的怒吼,二人却都没再理会,直到出了殿,无名才对萧珣道:“陛下不是钟氏血脉,不具药性,因此需要喝下秘药,才可化为蛊体。”
“药物入体,会让陛下内脏血脉灼烧,直到药性到达心脏,大约是根据身体强健程度,花费数个时辰功夫,心头血才有药效。到那时便可将心头血滴入药中,将药喂给那位。”
“不会熬不过去,只会极难熬。会在人可忍受的边缘,只为最大程度改变血液与体质。
“此后每七七四十九天,陛下都要受一次这样的血脉焚烧之苦。”
“如此这般,陛下便能成为那位的药。”
萧珣十分平静听他解说,想了想问道:“里头那个鬼医也为他这样煎熬过么?”
“陛下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无名不由咋舌,“你不问问这蛊体炼成之后可有退回的办法?不问问有什么副作用?”
萧珣笑而不语,无名便道:“他血里带有药性,是不必的。你想一日成十年之功,自然是要疼的。”
“那就好。”萧珣笑了,“便是当他的药、为他疼,朕也不愿有第二人。”
“陛下是痴情人。”无名啧啧叹息,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些欣赏,“明日大典前陛下就可来此处取药。在新蛊血入药前,记得为那位逼出体内旧的蛊血。届时莫要让他醒着。”苛涞瘾栏
萧珣颔首:“朕期待着。”
……
……
第二日,登极大典在万象殿举行。克來印栏
由于尚在平乱,仪式删繁就简,只在万象宝殿中拜过天地祖宗社稷,奏乐鸣鼓,百官列拜。
不过短短几日,这宫里已是换了一副光景,谋逆时的鲜血被擦洗干净。
众目睽睽下,年轻的新帝面容俊美,身穿漆黑冕服,长身而立。一身白衣的帝师手捧先帝手书与宝印,身后跟着手捧冕冠的宫人,一步步走上了白玉台阶。
庄严礼乐之中,宁宜真走到了萧珣面前。
那是他亲手养大的人,前一晚却对他做了极尽荒唐之事。今日早上起来,宁宜真只觉得胸前被衣服磨蹭都会肿痛,连起身都无法,枕在床上只是翻个身的动作,衣服摩擦而过都让他眼睛里蕴了一层水,险些呻吟出声。
而他还说要在今晚……
那两个字荒谬到不堪细思,然而眼下的大典对他太重要,宁宜真无法狠下心来拒绝,只能在宫人相请时成全了他。
站在一个放言要在今晚与自己洞房的人对面,还要亲手为他戴上天子冕冠,宁宜真闭了闭眼,先将宝印交予他,再将冕冠捧起,为他戴在头上。
没有人知道,他胸口还在隐隐肿痛,行动间被摩擦还会带起一阵酥麻,不过抬手戴冠的功夫就已经被磨到身上细细发抖。等到冠冕戴好,萧珣起身便反手将他扶住:“先生?”
一触手宁宜真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萧珣的手掌隔着衣袖都能感觉到不正常的灼热。
他心中生疑,望向萧珣双眼,却见他一双眼黑沉沉的,整个人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再定睛一看却依旧年轻、英俊而从容,仿佛没有任何问题。
礼官已经唱出礼成,殿内及殿外黑压压的百官纷纷拜伏,宁宜真默默等着,果然并未听到剧情进度完成的提示。
看着对面男人愈发深黑的眼睛,他轻声叹息:「他这两年逼迫自己太深,有些入魔了。这样当不了好皇帝,少不得要往回掰一掰。」
「……要怎么掰呢?」
「慢慢来吧。」
仪式已经尽量简略,此后却要再次宣读先帝手谕、宣新年号、群臣进表……等一应流程结束,宁宜真终于能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