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挑眉,看向女儿:"冬儿呢?今日乖不乖?"
刘嬷嬷连忙道:"小郡主可乖了,吃饱了就玩,玩累了就睡,一点都不闹人。"
太子伸手接过冬儿,小丫头一见爹爹,立刻眉眼弯弯,小手挥舞着,像是在打招呼。太子被女儿逗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还是冬儿贴心。"
抚琴见状,故意嗔道:"殿下偏心,晨晨要伤心了。"
正说着,冬儿突然打了个小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太子见状,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困了?"
抚琴起身,从太子怀里接过女儿:"该睡午觉了,殿下陪晨晨玩会儿吧,这小子精神头足,怕是还得闹腾一阵。"
太子点头,抱着晨晨在暖阁里踱步,晨晨趴在爹爹肩头,好奇地东张西望,时不时伸手去抓太子腰间的玉佩。太子也不恼,任由他玩,只是在他快要扯断穗子时,才轻轻把他的手拿开:"这个可不能玩。"
抚琴把冬儿哄睡后,回头见父子俩这副模样,忍不住抿唇一笑。她走到太子身旁,轻声道:"殿下今日不忙?"
太子摇头:"奏折都批完了,特意过来看看你们。"说着,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晨晨已经有些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还强撑着不肯睡。
抚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这小子,明明困了,还硬撑着。"
太子轻笑,把晨晨交给她:"让他睡吧,孤陪你坐会儿。"
抚琴接过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一会儿,晨晨就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进摇篮里,盖好小被子,这才松了口气。
太子站在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低声道:"辛苦你了。"
抚琴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不辛苦,只要孩子们平安健康,妾身做什么都愿意。"
第六十九章
皇上倚靠在龙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手中攥着的明黄绢帕已被咳出的鲜血浸透。
殿内龙涎香混着药味,烛火将天子病容映在描金屏风上,像幅褪色的帝王画像。
太子肃立在榻前三步处,玄色蟒袍纹丝不动,手中那道册封良娣的圣旨端持如笏。
他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御医为皇上诊脉,待御医退下才上前行礼:"父皇。"
皇上浑浊的目光扫过圣旨,忽然轻笑:"倒会挑时候。"声音嘶哑如磨砂,"朕若不允,你待如何?"
太子神色不变,双手将圣旨呈上:"儿臣自当谨遵圣意。只是叶氏为皇孙生母,儿臣以为当给个名分。"指节在绢帛下微微发白。
"过来。"皇上突然撑起身子,枯瘦的手指抓住床柱。太子箭步上前扶住,顺势在榻边坐下。
"你比朕想的沉得住气。"皇上喘着粗气靠回迎枕,"当年朕像你这般大时..."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咳,血沫溅在太子袖口。
太子取过帕子替皇上拭唇,声音平稳:"父皇保重龙体要紧。"
"保重?"皇上突然攥住太子手腕,青筋暴起的手背贴着冰凉的翡翠念珠,"太医没告诉你?朕的病..."话锋一转,"你既来求圣旨,想必都安排妥了?"
"礼部已备好金册,宗人府明日便录入玉牒。"太子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将染血的帕子叠好,"不会逾制。"
皇上盯着儿子波澜不惊的眼睛,忽然笑了:"好,很好。"从枕下摸出虎符拍在圣旨上,"北衙六军给你,但朕有个条件。"
殿外风雪骤急,吹得窗棂咯咯作响。太子目光在虎符上停留一瞬,起身整袍下拜:"请父皇明示。"
"第一,保你兄弟性命。尤其是晟儿...他性子烈又骄横,但终究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皇上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太子立刻端来茶盏:"父皇,您先喝点茶。"
"听朕说完。"皇上突然紧紧握住太子的手,那力道大得惊人,"朕这一生,踩着兄弟的尸骨登上这皇位...…”
他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案几上的玉玺,"那上面沾的血,洗不净啊。"
太子感受到父皇掌心传来的颤抖,心头一震。他从未见过威严的父皇露出这般脆神情。
"十二年前,你三皇叔起兵造反..."皇上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朕亲自下令将他一家老小...…."
这时一滴浊泪从皇上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夜里常梦见他们来索命..."
"第二...…咳咳……”
太子稳稳扶住他后背,等这阵咳喘过去才听见后半句:"...黄河的河道,必须给朕治好。"
"儿臣领旨。"太子语气坚定道。
又开口说:"睿王若安分,儿臣许他亲王双俸。至于河道..."
他从袖中取出奏折,"这是工部新拟的章程。"
皇上喘着粗气翻开奏折,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太子立即按住他腕间穴位,另一手接过落下的折子。
待皇上平复,才沉声道:"父皇若觉不妥,儿臣再着人修改。"
"不必了。"皇上闭眼摆手,"你既已想得周全..."话音戛然而止,苍老的面容在烛光下泛着青灰。
"记住,为君者,当以天下百姓为重。帝王可以慈悲,但不能心软。至于那些贪官污吏,杀,是杀不完的,唯有徐徐图之。"
太子将虎符与圣旨一并收入袖中,躬身退后三步:"儿臣谨记。"
"去吧。"皇上缩进被褥,声音渐渐微弱,"你母妃也老了,得空去看看她..……"
殿门缓缓关闭,风雪卷着寒意扑面而来。太子握紧袖中的虎符,望着漫天飞雪,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殿下。"侍书撑着伞上前。
太子深吸一口气:"传孤口谕,加派御医轮流值守父皇寝宫,有任何情况立即禀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