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太累了,再也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了。她真的好想回家,在现代,哪怕做牛马,好歹还能辞职不干。可在这古代,丫鬟要是丢了这份差事,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抚琴满心悔恨,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该把之前攒下的赏赐都戴在身上,说不定还能换条生路。”
就在抚琴沉浸在绝望的泥沼中无法自拔时,“笃笃笃”,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抚琴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黯淡下去。
她心想,大概是那些婆子来查看她有没有逃跑吧。可奇怪的是,等了好一会儿,门外却没有传来熟悉的叫骂声。
“抚琴,你快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焦急。
抚琴一下子听出了这是碧云的声音,她惊喜的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碧云姐姐,你怎么来了,外面没人看着这儿吗?”
“傻妹妹,你受苦了。”碧云怜悯的看着抚琴,“我都听说了,我相信你是肯定没有勾引大少爷。”
抚琴沉默了,回想起平日里和碧云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们一起在人牙子手中讨生活,碧云比自己大,一直很照顾自己,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这是我翻出来的你攒起来的钱,还有一些碎银子,你装进贴身衣服里吧。”碧云说着,从窗户的缝隙里小心翼翼地递进来一个布包。
抚琴连忙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零散的碎银子和几件小巧精致的首饰,那都是她平日里省吃俭用,靠着主子们的赏赐积攒下来的。看到这些东西,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碧云姐,谢谢你。”她哽咽着说道,心中满是感动。
“抚琴,我刚才去求二小姐了。”碧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是二小姐也没办法,夫人这次是下了决心要卖你。不过二小姐说,她可以给人牙子打声招呼,让你还去做奴婢,不会把你往那些腌臜地方卖的。”
“真的吗?”抚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替我谢谢二小姐,虽然她没能阻止夫人卖我,好歹还给我留了一条生路。”
“你放心,二小姐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碧云安慰道,“等你到了新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这么傻了。”
“嗯,我知道了。”抚琴用力地点点头,“碧云姐,你也要保重自己。如果有机会,咱们再见面。”
“好,一定会有机会的。”碧云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我先走了,要是被人发现我在这儿,就麻烦了。”
“好,你快走吧。”抚琴强忍着泪水,目送碧云的身影渐渐远去。
抚琴缓缓地站起身来,双手随意地在头上抓挠着,不一会儿便将那一头柔顺的秀发揉成了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
紧接着,她又伸出手去,抓起了一大把墙土,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脸上和手上涂抹起来。由于她天生肌肤白皙,所以心里很清楚,如果弄得太过夸张反而会显得不真实,于是只是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微微发黄、没有一点血色就好。
完成这些之后,抚琴并没有停下动作。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碧云给她的那个小布包,用手紧紧地缠住,然后使劲地塞进了头发里面。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之前在人牙子那里,她就见到过,一个身穿华丽锦袍的少年,一看就是被拐卖的,不仅被打得奄奄一息,到最后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扒掉了。人牙子见他是个男孩,连蔽体的衣服都没给他剩,还是自己好心,找了一件破外衣,递给了他。
这次,哪怕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普通的丫鬟服,她也不敢保证,最后是否能够保住它。毕竟,在这个吃人的古代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第七 章 刘嬷嬷
天蒙蒙亮,抚琴就听见屋外有了动静,“吱呀”柴房那扇腐朽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刺眼的光线猛地涌了进来,抚琴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待适应了光线,她看清来人,为首的是陈嬷嬷,利落的衣裳和板正的发髻。她可是李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嬷嬷。
看到陈嬷嬷的那一刻,抚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陈嬷嬷向来铁面无私,是内外院里出了名的,“看来夫人是真的铁了心要对付我了。”她在心底悲戚地长叹。
跟在陈嬷嬷身后的,是一个身形矮胖、眼神透着精明的人牙子。这人牙子一进门,目光直直地落在抚琴身上。
她先是一步上前,伸手粗暴地拨开抚琴一头凌乱的散发,将她的脸暴露无遗,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响。
紧接着,她又像挑拣牲口一般,用力捏住抚琴纤细的胳膊,将她的手臂上下左右翻转。检查个遍,最后掰开抚琴的嘴巴,查看她的牙齿。
“好苗子哦,陈管事。”人牙子满意地直起身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这小丫头细皮嫩肉,模样又周正,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陈嬷嬷神色冷峻,微微颔首,沉声道:“夫人交代了,还卖做奴婢。可别给我卖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要是出了岔子,你掂量着后果。”
“您放心吧,规矩我懂的。”人牙子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谄媚劲儿更足了,“这小娃娃老婆子我看她蛮机灵的,指定会给她找个好去处,保准让夫人满意。”
抚琴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自己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恐惧和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人牙子说完,便伸出一只手,像牵牲口一样,紧紧拽住抚琴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外走。
抚琴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人牙子拽得更紧,疼得她眼眶泛红。
她回过头,望向那座熟悉的深宅大院,心中五味杂陈,这里曾是她生活的地方,虽有诸多不易,却也有过片刻温暖,可如今,却要这般狼狈地被驱赶出去。
从角门走出的那一刻,抚琴只觉一阵冷风吹来,吹透了她单薄的衣衫。抬眼望去,街道上已经有了些许行人,他们行色匆匆,对抚琴和人牙子这两个人看了几眼后,就转头走了。
“我会被卖到哪里,会是很远的地方吗?”
人牙子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小丫头,你可别不识好歹。这次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去的,还挑三拣四。再啰嗦,小心我把你卖到更差的地方。”
抚琴被他这一吓,不敢再吭声,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自己会被卖到什么地方,李府虽然富贵,但是毕竟原先是商贾人家,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没怎么立过规矩,自己在那儿也算过得安稳,可现在,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不知走了多久,人牙子终于在一处略显破旧的院子前停了下来。院子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哭闹声,抚琴的心又悬了起来。
人牙子用力推开院门,里面是一群和她年纪相仿或是稍大一些的女孩,她们或是神色惶恐,或是默默流泪,都和抚琴一样,是即将被卖掉的小女孩。
“都给我安静点!”人牙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院子里顿时安静了许多。随后他将抚琴拉到一个角落。
这时,一阵急促且略显拖沓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迈过门槛,他身着一袭深灰色的太监服,腰束黑色腰带,头戴一顶黑色小帽,帽上镶嵌着一颗并不起眼的白玉。
他的脸庞狭长,皮肤泛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两颊微微凹陷,颧骨显得有些突兀。眼睛细长,眼角微微上挑,眼眸中透着一股犀利与精明,让人不敢直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说话时尖细刺耳的嗓音,这是一个太监。
“王婆子,咱家要的人都准备好了吗?”那男人开口问道,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惊起一片细微的簌簌声。
王婆子满脸堆笑,脸上的褶子都快挤成了一团,谄媚地应道:“呦,王公公,人都在这呢。都是十岁左右,长相清秀的好苗子,给您的货,可不敢不用心。”
王公公微微颔首,目光在一众姑娘身上缓缓扫过,那眼神审视的看了一圈。“嗯,马车在外面停着,那就都带回去吧。”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王婆子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小心翼翼地说道:“啊,王公公,咱这次不是就要十来个人吗?这可有二十多个。”
王公公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唉!宫里死的人多,多补充点,省得一直调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