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且不说早在他外放苏州,任苏州别驾时,陆家族长就曾语重心长的与他说过,他这条为官之路只怕走的不轻松,叫旁人看来倒是青云路,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艰辛,他作为吴郡陆家的嫡长孙,婚事只怕不由他自己做主。

彼时陆昀只觉得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确与他自己无甚关系。

故而娶谁不是娶,总归是相敬如宾,平淡一生罢了。

既然如此,他如何能因为一个燕鸣歌,就乱了本心。

何况像燕鸣歌这般朝三暮四,狡黠如狐的女子,即便是叫他纳做妾室,也是不够格的。

日后还是拿她当表妹对待就是,只是她如今还在丧期,婚事不急,若非如此,他这作为兄长的,自然是要为她的婚事出出力的。

无妨,左右他遇见好的青年才俊,且帮她留意着就是了。

心中有了思量,陆昀只觉得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

*

今日望日,济安坊的黄大夫坐着侯府的马车,带着个背着药箱的药童来了侯府。

照例是先去为老夫人请平安脉,瞧得老夫人脉象平和,舒缓有力后,黄大夫倒是乐呵呵的道了喜。

想来前两个月,老夫人受了打击,病来如山倒,这才得了急症,病得起不来身子。

这段时日来修养的已大好了,瞧着生龙活虎,中气十足的。

黄大夫笑眯眯的将脉案说与纪嬷嬷听,老夫人点了点头,少顷,就见跟前的小婢女拿出一团日铸雪芽来。

难为老夫人还记得他这点爱好,黄大夫连忙拱拱手谢过,到底是将前几日贵府世子爷的毛病说与老夫人听。

毕竟黄大夫对侯府的境况也是知晓一二的,如今世子少个身边人侍奉,侯夫人又不大管事,可不只有老夫人能为他做主。

偏老夫人前些时日大病一场,世子又是小辈,怎好因着这样的事情叨扰老夫人,左右他这个不知羞的提点一二。

是以,黄大夫粗略的说了几句,却也没将话说死,只说前些时日在济安坊是瞧着来位年纪轻轻的郎君,他身边侍奉的小厮眼熟的很,像是在前院伺候的。

纪嬷嬷是个心思巧的,连忙就猜到了是自家世子爷,便屏退下人,又在老夫人跟前耳语几句。

老夫人心里有数,面上却是不显,只招待完黄大夫,话语间打着机锋,意思要他千万莫要透露此事。

黄大夫自当应允,等出了侯府,摸了摸自己长长的白须,叹了口气,心说世子爷,小老儿可就送佛送到西,届时你可别不领情啊。

此间事了,等得陆昀散了值,老夫人跟前的人悄悄传了砚台。

坐于上首的老夫人一脸慈爱,手里盘着光亮的佛珠,问道:“今日找你来,是有件跟昀哥儿相关的事要问你,莫要紧张。”

老夫人平日里为人仁和,素来宽厚,纪嬷嬷便陪着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冷着脸道:“你需得如是说来,否则若是耽误了大事,世子爷可是保不了你的。”

是以,在砚台的战战兢兢中,老夫人不经意间探得了陆昀前些日,去过济安坊的行程。

有他这么一句准话,便够了,看来黄大夫说的人还真是他,老夫人点了点头,砚台则是担忧问道:“可是世子的身子有什么大碍?”

瞧他对他家世子一片关切,老夫人安抚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家世子心里有数的。”

在砚台懵懂点头间,就又听得老夫人悠悠叹了口气,问道:“砚台啊,你是自小就跟着你家世子的,怕是有些年头了。”

不知老夫人作何如此发问,砚台一脸惴惴不安的道:“回老夫人,小的五岁起就跟在世子爷跟前伺候了,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了。”

老夫人满含笑意,故作不经意间问起,“这么说,你家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应当也是知道的。”

因着没得防备,砚台不假思索道:“那是当然,说句不恰当的,小的常年跟在世子身边,算得上是他肚里的蛔虫也不为过的。”

老夫人叫他逗得眉开眼笑,谁知砚台冷不丁的回过神来,只当老夫人是知晓了世子爷与郡主之间的那档子事了,这件事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纪嬷嬷瞧得他吓白了一张脸,就知他心里打着什么注意,连忙冷声道:“老夫人问你话你就直说,方才不是夸下了海口吗?怎的难不成是哄老夫人的?”

被纪嬷嬷一发问,砚台嗫嚅着不敢开口,就又听得老夫人叹了口气,“唉,我老婆子不过是年纪大了,想趁着现在还能动弹,为昀哥儿张罗门婚事,寻个可心人,你若是不晓得就罢了。”

原来只是这般,砚台松了口气,只要老夫人不是问他世子和郡主之间的事就好。

至于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虽是不的儿子,可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

依葫芦画瓢,照着郡主那样的小娘子找应当是错不了的吧,虽说他也不知世子对郡主是何态度,可他瞧着,总归是不大简单罢。

故而砚台思忖了片刻,扰了扰头,回了老夫人这个问题,“样貌好,人又聪慧,木讷老实的只怕是不行,小的也说个不全,但应当就是这样的了。”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等日后你家世子得了一门好姻缘,得叫新进门的主母知道有你一份力,好帮你也留意着,娶个俊俏媳妇。”

这话惹得砚台羞红张脸,反倒像个臊眉耷眼的小媳妇似的。

末了,老夫人又与他再三言明,今日的事不可透露出半个字,免得叫他家世子晓得了,还要怪她老婆子多管闲事。

砚台哪里敢啊,虽说在他看来老夫人不过是关心世子罢,即便是叫世子晓得了也只会多谢老夫人替他张罗。

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世子没问他自然也不会说。

等砚台回了熙和居,老夫人却是发了愁,“莲娘啊,你说砚台这孩子说的姑娘,像我们鸢丫头吗?我总觉得像又不像的。”

纪嬷嬷闺名单字一个莲,她笑着打趣老夫人,“您这是当局者迷了,表姑娘在世子爷心中,恐怕就是这样的。”

虽说郡主在老夫人面前乖巧嘴甜,可这也是因着她心里尊着敬着老夫人,可这在世子爷面前,郡主自然不会事事依她,像个没甚脾气的泥人。

经由纪嬷嬷一解惑,老夫人豁然开朗,抚掌称快,“是极是极,正是这么个道理。”

她就说像鸢丫头那般好的小娘子,昀哥儿怎会不喜欢,定是心里早就看对了眼,可羞于说出口呢。

依她老婆子瞧着,黄大夫那方子还是叫他喝着好,等鸢丫头早些脱了孝,进了门,再由小两口折腾去。

旁的不说,昀哥儿作为侯府世子,日后收进房里的女子自是不会少,可怎么也不能像老三那般胡闹,贺氏还没进门呢,房中人就已经有了身孕,落得个庶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