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1 / 1)

谁知这话本子没找出来几本,倒是找出来一沓精妙绝伦,画得栩栩如生的避火图册。

好几本都是名家珍藏不说,就连陆昀也都不曾搞到手的,谁知燕鸣歌竟还有私藏。

一时间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却到底是将这些宝贝一股脑儿的放进匣子里。

这厢儿他在别寒苑里住了两夜,将她的衣裳首饰足足带了一整箱,最后拢共收拾出三个箱笼来,一并放进载物的马车里。

三月初九,便是明惠公主随着北朔使臣远嫁北朔的日子了。

北朔使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公主车驾在中间,后面则是由骁骑营指挥使戴震领五百骑兵相送。

依着规矩,陆昀需得与北朔使臣同行,偏他骑着枣红色的骏马走在公主车驾旁,寸步不离。

霍昆回首间瞧见他,冲他挑了挑眉,算作打招呼,这才由带着人往前走出了城门。

公主车驾宽敞明亮,除了一张能供三四个人坐下的窄榻外,还有一条长榻可供躺卧。

甫一上车,燕鸣歌就以人多嫌闷的理由将其余几个婢女赶去了身后的车驾。

除了随车夫坐在前室的婢女以不合规矩为由,硬是守在外面。

见她坚持,燕鸣歌也懒得白费口舌,因为她知道,等出了城,陆昀那厮不会安安稳稳的骑着马跟在后面的。

等他要等车同乘时,恐怕就不会给人什么好脸色了。

因有软乎乎的引枕靠着,原先还正襟危坐的燕鸣歌没多久就变了姿势,倚在长榻上。

身上正红绣着华贵牡丹的嫁衣也叫她揉乱,弄起一道道褶,却见她脱了宽厚的比甲,将轻薄软和的锦被搭在身上,在晃悠悠的马车上假寐。

方才临出宫前,魏皇后竟还怕有甚变故,亲自让蔺嬷嬷随她一道去了凤仪宫聆听帝后训导,通篇的车轱辘废话说尽,燕鸣歌森冷的目光瞧上自我感动,已然落泪的魏皇后时,道了句,“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女永生难忘。”

这话换个人换副表情或事语气说来都能让魏皇后听得通体舒畅,可唯独燕鸣歌这样阴阳怪气的刺她,却因着紧要关头不好反驳。

当然,燕鸣歌也没有厚此薄彼,更是不甚客气的向永文帝送了最后一份祝寿礼。

去岁年末时的万寿节,向来不将规矩体统放在心上的燕鸣歌委婉地呈上一份合情合理的文书,说是自己仍在孝期,乃不祥之人,天子诞辰这样隆重的场合,她不该出现。

话虽这样说,可旁的即便是丁忧在家的朝臣也知道向永文帝聊表心意,送上一份寿礼来。

想着燕鸣歌是个小辈,永文帝也不与她这样的失礼计较,敢情去年没送的那份寿礼,今年在这时候等着呢。

只见燕鸣歌拍了拍手,四个婢女一起搬了扇屏风来。

这扇屏风瞧着模样小巧,可因是竹制,分量不轻,上面又有竹管以“之”字形状贴上去,然后在竹管的上下两头套上铜莲花,为了更好的向他展示,燕鸣歌拿来十个圆形铜弹依次投入竹管,屏风上的木牌会随着响声来翻牌,正好瞧见了巳时的字样。

瞧着永文帝看呆了,燕鸣歌这才上前解释道:“此物名为辊弹,可供圣上计时,它一次“投弹”代表一刻,一昼夜大约记录一百二十刻。”

对于燕鸣歌能拿出来这样的好东西,永文帝很是难以置信,就见燕鸣歌接着解释道:“此物是先父从一僧人手上买下,原本是想亲自献给圣上作为贺礼,奈何……”

其余的话她没再多说,永文帝却对于她所说的能够用来计时很是高兴,当即要让人看赏。

燕鸣歌暗暗嘲讽,心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果真没错。

她这光明正大的给永文帝送钟,却还误打误撞的讨得了他的欢心,金银之类的赏赐燕鸣歌并不稀罕,只向永文帝讨要了一块丹书铁券。

永文帝心情舒畅,何况想着她这一去远赴北朔,也不知还用不用得上这块丹书铁券也犹未可知呢。

故而永文帝大手一挥,令陈大伴呈来一份丹书铁券,燕鸣歌收下后,又说了几句谢恩谢赏的场面话,这才带着四个婢女出了宫。

这扇屏风原先放在淮王府的库房,为了将他带进宫来,燕鸣歌没少费功夫,还是让人放进御膳房每日装泔水的油桶中运来的。

为了掩饰掉油嗖味,燕鸣歌可是熏了好些时日的香,沁得那扇屏风都透着香。

浓郁芳馥的香料中又加了几味好料,想来永文帝日日都放在跟前用着,与他身上的龙涎香总能发生些反应才是。

最好是还不等她从北朔回来,就已经听到圣上龙体欠安的好消息来。

思及此,燕鸣歌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这厢儿出了玉京城门,陆昀将马交给砚台,自个则是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

和车夫一道坐在前室的婢女名唤罗衣,不等她开口劝世子,就听得陆昀冷笑道:“本世子既是送亲使也是公主的表哥,什么时候见她要经过你的允许了?”

罗衣本还想搬出魏皇后,可世子的眼神实在是不善,故而她索性放弃了,下了公主车驾,往最后那辆装着行李的马车去了。

即将进入梦乡的燕鸣歌听到他在外面的动静自然是被吵醒了的,只是她犯春困,整个人身子懒懒的,不愿起身,干脆就闭着眼假装还在睡。

陆昀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原本还当她正在熟睡,却在瞧见她轻颤的睫羽时,便知又在装相。

他伸出修长有力的大手往锦被中一探,摸得一手绵软腻滑。

明知道她最是怕痒,偏偏他还要伸手去挠,燕鸣歌装不下去了,当即就睁开眼坐起身来瞪他。

这般的鲜活模样,在陆昀瞧来,这才是她。

前些时日听宫人说她日日待在瑶华宫的花圃中,也不爱与人说话,连膳食也没用多少,难怪他方才摸着都觉得瘦了些来。

甚至就连她似恼非怒道眼神瞧他,都叫他觉得顺眼了许多。

陆昀将人捞入怀中,把她箍得紧紧的,又贴在她耳畔低声诱哄道:“难不成是好些时日不曾见着表哥,怎的这般生分了?”

不比他没皮没脸,燕鸣歌伸手去掐他,偏他手上皮紧肉少,也不觉得疼。

索性燕鸣歌便放弃了挣扎,乖觉地躺在他怀中,慵慵回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我二人何时熟络过?”

她语气淡淡,漫不经心的态度叫陆昀生恼,干脆将人抱到腿上,意有所指的道了句,“鸢儿若还是嘴硬,我不介意与你再熟悉些?”

青天白日里总爱说这样的戏谑之言,燕鸣歌白他一眼,却听他执着的发问道:“虽还未到用膳的时辰,可我腹中空空,早些煮饭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