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突然陷入一阵沉默。
舒乔转头看了眼严宥安,隐约察觉出这片沉默有些微妙,就好像严宥安并不是没有答案,而是有答案却不太愿意说。
后者看着他半晌,终于开口道:“我也不知道确切原因,只是猜测,说着严宥安顿了顿,
“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候除了自慰没有别的性经验。”
车里彻底陷入死寂之中,只有车载音响还在唱「你说到底为什么,都是我的错,都把爱情想得太美现实太诱惑」。
舒乔张了张嘴,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沉默地拿起手机。
饶是任子宁一早就知道严宥安对舒乔的那种扭曲感情,此刻也被这个答案震撼得无言以对。
谢愉透过后视镜看了严宥安好几眼,最后还是憋不住,点评道:“你这样很变态,知道吗?”
严宥安没说话,他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亮,显示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点开是舒乔发来的。
【真的?】
手指敲打键盘,他回复说:
【真的。】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严宥安放下手机,看着身旁的舒乔低头望着屏幕,许久都没有动作。
山路崎岖,车辆摇晃。
公路在喜马拉雅山脉的群山之中蜿蜒前进,山壁陡峭,如石墙般伫立在公路一侧,而公路另一侧是峡谷,潺潺的江水在乱石滩上奔流而过。
无论是那座照片里的无面石像也好,还是当年考古队发现石碑的地方也好,再加上现在舒乔脑海中似是而非的童年记忆,截至目前为止的许多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这片位于藏南,在不丹和中国边境线上的山脉之中。
舒乔有种感觉,他们在一点点向着真相接近。
远处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光芒。泠冽的空气顺着打开的车窗吹进来,带着一股青草与山林的气味,以及泥土的气息。
汽车行驶时碾压着砂石产生的晃动让舒乔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了?”大概是见他盯着窗外出神的时间有点久,严宥安问道。
舒乔回过神,犹豫了片刻,说:“我好像来过这儿……有点印象。”
坐在副驾的任子宁闻言,开口道:“系花,靠边停一下车呗。”
车在公路边停下。
舒乔打开车门下车,他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闭上眼想了想,说:“好像是这边。”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剩下三个人一时间都没听懂。
“这边有什么吗?”谢愉跟着看过来。
蜿蜒的公路没有别的车驶过,路两旁的风景很美,但没什么特别的。
“我有一点模糊的小时候的记忆。也是在车上,但车好像是在往这边开。”
这说明什么?如果他的记忆可靠,那段记忆大概是他在离开这片边境的群山。
“你父母和你一起吗?”谢愉问。
舒乔点头,说:“他们都在。”
这个小插曲稍微耽搁了一点路上的时间,舒乔试图趁这个机会想起更多记忆,却始终没能再找到头绪。
而进入勒乡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勒乡全称勒门巴族乡,顾名思义,是门巴族聚集地之一,距离错那接近两个小时车程。
这里的乡民大多数都是讲门巴语,几乎没几个人会普通话。幸好他们来之前考虑到这一点,提早联系了一位当地的向导。
向导是位女性,名叫仓拉。她的皮肤是常年在高原日晒下的黝黑,并且有些粗糙。但她的笑容非常真诚,脸颊透出红晕,还有一些不太明显的雀斑,看上去健康且有活力。于是也很难猜测年龄,硬要推测的话,可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
对方先是用当地语言跟他们打招呼。然后把白色的哈达挂在他们的脖子上,紧接着便用带着口音的汉语说:“欢迎几位朋友来到勒乡。”
严宥安留意到仓拉对着舒乔打招呼时,说的话似乎和他们的有些不一样。
“您刚刚对着他说的话不一样,是有什么区别吗?”一旁的谢愉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不像严宥安那样只是自己思索,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仓拉闻言,很认真地望着舒乔片刻,那眼神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她笑着回答道:“你们是客人,但这位朋友是在这里出生的,所以是欢迎他回来。”
第82章. 香味
仓拉家有两间用砖土砌起的房子,其中一栋是二层的小楼,另一栋则是平房,外墙都是赭色的,而房子外围还用土墙圈起了一小块地,算作院子。
舒乔他们便暂时借住在朝西的那间平房里。
尽管房子外表看起来有些简陋,但真正走进里面就能发现,主人布置得特别用心。
平房内部分成两个空间。一进门是类似客厅的地方,中间摆着炉子和座椅,靠近房顶的墙边、横梁、支柱乃至天花板上都有着精致的绘画。这些画有忿怒相明王,有莲花,有马匹,有祥云,还有藏传佛教中的坛城图案,这些画的颜色大都由明艳的红、黄、蓝、绿与黑白组成,却奇妙的没有显得喧闹,反而透出一种繁复的美。
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一片片明黄色的布,布后面隐隐透出一些线条轮廓,似乎底下同样是一幅幅的挂画。
“那些都是唐卡,一般我们都会盖起来,到过年时才会把布撤下,”仓拉见状,笑着介绍说,“柱子上和墙上这些绘画也是我们请专门的师傅按照严格的标准一笔一笔亲手画上去的。”
客厅右边有一扇挂着门帘的窄门,门框上同样用鲜艳的颜色画着精致的图案。跨过那道窄门,里面便是卧室。
舒乔不清楚这究竟算不算藏区特色。但至少这个房间睡觉的地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床,而是一整个暖炕,足够睡下他们四个仍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