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楼层中间的护士站同样也一个人影都不见,谢愉越过柜台桌面看了眼桌面上的资料,只见其中一个文件夹的右下方用黑色签字笔标注着精神科。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走进护士站里,抬手动了动桌子上的鼠标原本熄灭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显示需要输入账户密码才能进入主界面。
于是他只好暂时放弃查看电脑,转而翻开了那份文件。
这一翻不要紧,里面是一份病历。病历记录的日期被人用签字笔完全涂黑了,但通过内容可以看出记录的是105-a病人的住院情况,而记录人一栏赫然写着刘丽的名字。
谢愉想起刚刚走进来时瞥见过的病房门牌号,猜测这个105-a的代称指的或许就是住在105号病房a床的病人。
病历档案中如下记载:
医生对治疗过程进行了音频记录,其呓语内容难以理解,但偶有明显的汉语词汇出现,如▇▇神▇?之处和▇?,向▇▇▇▇▇征 求意见,结束▇▇▇,病??幻觉▇致▇▇死……不对,不是幻觉,我也▇▇▇▇???▃??▅?▁
伴随着记录的内容越发失常,原本应该认识的字也跟着变得陌生,并且扭曲起来,像是某种活物,在纸上不断地扭动。谢愉努力地想要去看清楚后面的字,却只觉得眼睛异常酸痛,止不住地流眼泪,睁都睁不开。
他难受地闭上眼睛,同时拿出手机对着病历大概拍了两张。
就在这时,他感到鼻子里面痒痒的,像是有什么正在钻出来。谢愉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鼻尖,但下一秒,就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滑过指尖落到了地上。
他低头,勉强睁开双眼,看见一个鲜红色的圆点出现在白纸上,慢慢地洇开。
是血。
而他刚刚摸过鼻子的手指同样变得一片鲜红。
脑子里莫名的嗡鸣不知何时再次变得明显,谢愉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鼻子的血还在止不住地往外流。东侧走廊上传来“咔哒”一声,然后是一阵非常轻缓的脚步声,正往护士站的方向接近。
谢愉愣了愣,意识到大概是有人从哪个房间里出来了。
只是,现在出现的真的会是正常人吗?又或者说,是人吗?
躲起来。
这个念头几乎是本能地出现在谢愉脑海里,驱使着他动起来。
55 | 55. 刘丽
【醒了?】
躲哪里?谢愉不知道。
但他意识到一件事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一旦他跑起来,脚步声势必会惊动那个不知是人还是别的东西的存在。
所以他硬生生压制住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身体的不适越来越严重。鼻子还在流血,脑子里的那种奇怪的嗡鸣不像一开始那么尖锐了,却变成了一种回荡在脑海中的低频声波,搅弄得谢愉难以集中精神。
啪嗒。啪嗒。
脚步声从东侧走廊传来,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方向,但谢愉显然不应该再往那边去。而连通电梯间的西侧走廊上,无论是病房还是治疗室,统统都大门紧闭,他无法确定那些门是否锁着,也不知道门后是否有什么。
只有那间他曾经往里打量过一眼的空病房敞开着门。
理论上,那里是唯一能躲的地方。
啪嗒。啪嗒。
脚步声不断接近。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撕破喉咙蹦出来一样。
谢愉竭尽全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从病房里出来的会是什么?那个东西要做什么?它要去哪里?
为什么唯独那一间病房的门是开着的?
那扇敞开的房门看上去实在太像是一个明摆着在引诱他进去的陷阱。
一连串疑问在脑海中闪过,但留给谢愉思考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啪嗒。啪嗒。
或许是心理因素导致的,谢愉觉得脚步声的频率变快了。
他迅速扫了一眼护士站的桌面,却发现目之所及处除了笔以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尖锐的、可以当作武器防身的东西。
啪嗒。啪嗒。
脚步声变得近在咫尺,然后停在了拐角处。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一刻,谢愉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飙升到了顶点,硬是让他短暂地忽视了身体的不适。
他浑身紧绷地捂着流血的鼻子,极其缓慢也极其轻地挪动双脚,朝脚步声传来的另一侧的走廊退去。
但他同样做好了下一秒就逃跑或反抗的准备。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一阵复古的“嘀哩哩哩”的电话铃声在整层楼里荡开,精神高度紧张的谢愉心脏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心脏几乎骤停,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响的是护士站的座机。
与此同时,对侧过道上,有什么东西在病房门上那扇小小的监视窗玻璃上晃动。下一秒,一个身影出现在拐角。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的市三院护士制服的女性。她头上的护士帽跟不久前更见过的护理部王主任一样也有横杠,不过只有两条。而她本该有一张脸的地方却深深地凹陷下去,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吞噬啃食了似的,只留下一个可怖的洞以及一张唇角带着笑意的嘴。
那个笑容并不自然,更像是被定格在这张残缺的脸上的,显得非常僵硬。而那个洞里既没有血肉,也没有白骨,只有一团黑色的、难以名状的混沌,似乎这具身体早已被掏空了,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个残留着一丝本能的空壳被困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