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晚饭,很难得的是席柘亲手做的。平时,席柘可是连楼都不想下,饭也不想吃。这也可能是因为omega前一天吐槽着,每天都在吃重复的饭盒。
席柘绷着一张脸,眼神冷厉,似乎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
祝丘不满他这种淡然,继续说,“不对,是超多人,超多人举着牌子在反对你,你的海军宣传照还被踩在地上,哎呀这怎么办可好?你好像真的做不了上校了。”
omega嘴角大幅度上扬着,他不知道自己脸颊还粘着一粒米饭,显得多么滑稽,他暗爽着,想着席柘你总算狠狠栽了一次。
席柘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然而却并没有祝丘想象的情绪上的大起大伏。
因高匹配的信息素,祝丘可以感受到对方细微的情绪。这让祝丘意识到,席柘可能是在伪装着一种假象而已。席柘很在意,超级在意,只是在极力控制着情绪,他的平静早已支离破碎,那滋味如同仿是被淹没于水底无法游出来的黯然。
多可悲啊。席柘,一个名气不小的战斗英雄,当真像祁安说的那样身败名裂了。
席柘把视线投向他,可能是他身边坐着这一个嘈闹的大活人而已,也可能是他如今身边只有祝丘这个omega。他坐的位置一半在暗处,这让祝丘产生一种错觉,黑暗逐渐吞噬着看起来精神不振的alpha。
祝丘坐在灯下,被亮光围绕着,很乐意将席柘心口的这不小的刺戳得更深了,他用手挡着嘴,明明身边没有什么人,很小声地给席柘传递着外面的消息,“有的人还说你应该被拉去枪毙处决,啊呀啧啧啧,瞧瞧看,你总说我惹事生非,但你闯的祸好像比我还大得多。”
霎那间,alpha手上的碗掉在了地上。那声音给祝丘吓得身躯往上弹了一下,他还以为alpha情绪终于要爆发、失控了。
但席柘依旧没有说什么,或许如今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他弯下腰,徒手捡起碗的碎片,手指被划伤了也若无其事,这点划伤和他身上大面积的伤口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还把碗摔碎了。”看着alpha指尖划出的血,祝丘感叹道,他突然发现,戳席柘的伤口,欺负席柘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三月,十川岛开始了今年第一次的灯火管制。灯火管制是战争或紧急状态下的一种措施,主要是减少光源的可见性,以应对敌机的夜间空袭。
这不仅包括熄灭街道上的灯光,还要求居民在家中保持黑暗。而祝丘对此一无所知。
当晚他半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现在席柘都不怎么看电视新闻了,所以电视都是omega一个人占有了,那时广告刚好结束,能听见头顶吊灯传来嗡嗡的电流声,仅仅一秒之内,屋内漆黑一团。
祝丘手上的遥控器松开掉在地上,在这样沉甸甸的黑暗里,他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手脚迅速蜷缩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发现。
黑影浓稠无比,祝丘身后出了不少冷汗,他估摸着方向,准备去柜子里寻找手电筒。但脚一下地,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东西隐隐约约从自己肩上掠过,祝丘很清楚,那是一个没有脚的东西,他被这动静吓得汗毛竖起来,赶紧把脚收回来。
祝丘又怂又怕地窝在沙发角落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使他心口一紧。呆在这样的黑暗时间一长,祝丘再也受不了了,他不得不往楼上喊道,“怎么停电了啊!”
楼上没有动静。
那不人不鬼的东西又朝着自己的头顶飞过来。祝丘又气又怕,把身边的枕头砸向它,“别过来啊,我警告你。”
万万不得已,祝丘是很不想喊席柘帮忙的,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但现在他快要因为这样的黑暗窒息了,他敞开嗓子,拼命朝楼上催促着,“席柘!你倒是快下来看看啊!”喊完又赶快把嘴巴闭上,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来。
“席柘!”
半晌,楼上终于传来开门声。
祝丘探出脑袋,能听见alpha下楼的声音,他不明白席柘为什么走那么慢,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感受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
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好像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这个屋子里,好像有…有什么东西。”
身前的阴影和黑夜融为一体。祝丘看过很多恐怖片,他捏了一把汗,确认着身前是不是人类,“是你吧席柘?是的吧?”
面前的人依旧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句话,别吓唬人。”祝丘已经闻到了熟悉的冷香,他很确认这就是alpha,但席柘不说话搞得他一口气停在喉咙,“你…你怎么了?”
原本以为鬼很可怕,但许久不出声的alpha比鬼还可怕。
祝丘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想摸却怕摸到别的什么东西,指尖刚碰触到坚硬的胸膛,下一秒便听见席柘的声音,“我在这里。”
黑暗里,s级的alpha的视力依旧不减,他观察了好一会儿omega的表情。
他走去柜子的位置,只找到了一根蜡烛。点燃蜡烛后,室内终于有了一片明亮的光泽。
明明都在别墅里呆着,但两人已经有三天没有见面了,祝丘习以为常,只是透过那摇摇晃晃的光晕,他发现席柘依旧是穿着宽松休闲的长衣长裤,身形消瘦了许多。
席柘低垂着眼,阴郁深黑的眼眸里倒影着盈盈烛光,细看,alpha脸上和端着蜡烛托盘的手背上又多了一些新伤口。
祝丘知道,隔几天就会有医生来别墅给席柘抽血查看健康状态,他不怎么在意席柘身上的新伤。
“我刚才听见很奇怪的声音。”祝丘不敢看后面,“这房子是不是闹鬼了。”
席柘看向他,但没接话。这个月alpha说话就没超过五句。
席柘身后的窗户闪过一道白影,祝丘哇哇大叫,用手指着,“快看后面!”又赶紧往alpha身边站了站。
席柘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于这种事情,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神情凝滞着宛如一潭沉寂的枯井,唯有眼睛偶尔转动一下。
“是…是什么?你看到了吗?”
席柘感觉omega坐得离自己更近了,半个月以来,祝丘一直对他是避之不及的。屋内alpha信息素的味道稍微重一点,omega都会大声抱怨。此时在那根蜡烛的照映下,omega的眼睛变得更大了,因为恐惧,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
他很不自然地避开了omega的视线。
祝丘感觉席柘越来越迟钝了,问了他好几遍都没有什么反应,跟电脑卡机了一样。
“喂,你到底看到了吗?”
“是鹦鹉。”席柘这才回答道。那时,鹦鹉已经飞了过来,耀武扬威地站在了alpha的手臂上,捉弄、欺负omega对于鹦鹉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祝丘松了一口气,很快对着鹦鹉凶神恶煞地说道,“臭鸟!大晚上飞来飞去干什么啊,吓人一跳!”
omega情绪非常激动,席柘将站着一只肥鸟的手臂往后靠了靠,对omega称呼鹦鹉为“臭鸟”的举动,有一点不太赞同,但也只是眉毛微微蹙起来,没说什么。
可祝丘的脸已经凑了过来,离席柘的手臂很近,他作势要找鹦鹉好好算账,“好几次了,我都不想说你,半夜三更就在我窗台外跳来跳去,你说说你一只肥鸟不睡觉究竟想干什么?”
“下次再敢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即使是这样说着,但如今抓住鹦鹉难度系数也挺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