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深雪坐了一天马车,早就前胸贴后背,而且他也有些日子没进宫请安了,还颇为想念贵妃姑母,放下东西后便高高兴兴过去蹭吃蹭喝。
贵妃的帐篷已搭得差不多了,宫女们正有条不紊地往里铺设绒毯和桌椅。
见亓深雪过来了,贵妃放下团扇,忙将他叫到身边来:“来阿雪,快过来吃点东西吧,瞧你脸又瘦了。这是龙峰山特有的果子,只有这个季节才能在这里吃到。知道你要来,姑母特意叫他们提前摘好了,就等你了。”
亓深雪觉得自己并没有瘦,甚至还胖了一点呢。
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挨了过去,看到玉碟里是葡萄大小的白果子,没有见过。圆圆的,咬破一个小口后,闻起来还有淡淡的奶香,但放在嘴里一咬,却只有酸酸甜甜的味道,很脆爽,但并没有奶味,口味挺奇特的。
“这个好吃,姑母,这果子叫什么?”他一连吃了一小把,见贵妃丝毫不动,不禁停了下来,“姑母为什么不吃?是不是我吃的太多了……”
旁边为她打扇的大宫女不禁笑了一下:“这是娘娘专门叫人为小公子采的,娘娘现在可吃不得这个啦!”
“彩屏!”贵妃脸颊略飞过一抹红晕,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大宫女的手背,笑着轻斥了她一句,怪她多嘴,“姑母不爱吃这个,你多吃点。”
姑侄两个说了会话,外面逐渐亮起篝火,帐篷也都扎好了。
亓深雪不便久留,垫巴了个七分饱,担心撞上皇帝又要磕头跪来跪去的,赶紧起身行礼告辞。贵妃见亓深雪爱吃这些果子,忙叫人将剩下的果子都洗净,连着其他几种宫里才有的点心,一起装在小匣中叫他带回去慢慢吃。
提着食盒走出贵妃帐篷,亓深雪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贵妃为什么不能吃这个果子。
回到自己的帐篷旁,刚好碰见周才瑾来找他玩,他忙将人拽进帐篷里,偷偷地问起这个事。
周才瑾掀开他食盒的盖子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摘了一颗丢进嘴里,道:“嗐!你头回来猎场,所以不知道。这果子好吃归好吃,却只长在这片龙峰山上,而且摘下来两个时辰就会坏掉,所以只有春猎这会儿才能吃到。”
“早先就听我爹说,贵妃娘娘有了喜脉,所以才不能吃的吧。”
亓深雪先是为姑母有喜而高兴了一下,但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没听明白:“为什么有了喜就不能吃?”
周才瑾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说起好。
“咳,这山上很多母兽常常吃这个果子,好喂养幼崽。有时候住在附近的村民猎户,也会上山专门摘这个果子给家中刚生过孩子的新妇吃。但是刚怀孕的妇人却不能多吃,因为吃了会提前涨……那什么。”周才瑾道,他两手比在胸-前,他也有点不太好意思说下去了,不由压了压声音,“所以名字有点俗,不太好听,叫下奶果。”
亓深雪:……下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卫老狗:好耶(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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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了赶上12点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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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亓深雪觉得这功效有点怪怪的, 把刚拿起的一小串果子给放下了。
周才瑾没注意到他的变化,道:“俗是俗了点,但却是龙峰山的特色, 在京城很难吃到,而且这果子只长在石缝里,茎叶上全是勾刺, 很难摘的!贵妃娘娘真的疼你。”
“嗯……”不知道怎么回事,亓深雪有点下不去嘴了, 把剩下的都忘周才瑾那边推了推,“你喜欢吃的话都给你吧, 我在姑母那里已经吃了很多了。”
“真的?”周才瑾根本不和亓深雪谦让, 当即高兴地接了过来, 往嘴里丢了两颗,忽的听到帐篷外面响起了欢快的鼓点声,他又放下果子道, “估计是宫人们把篝火点起来, 开始跳戏火舞了,快去瞧瞧!”
亓深雪被他踉跄着拽了出去:“什么是戏火舞?”
外面距离帐篷区不远的地方, 宫人们已经用彩绸圈起了一块空地, 空地里点起了零零散散的篝火,远远望去像是散落在地上的星子。草地上铺设好了一些供落座的竹席和矮几, 摆着简单的酒水、时鲜水果和小点心。
已经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围在了一起, 笑谈饮酒。
周才瑾拉着他绕过彩绸, 找了一处还没有人占去的小篝火旁坐下:“这是乐庭专门为行猎准备的舞曲,是一支助阵舞, 跳完以后, 他们还会往下丢祈福绢花, 带着绢花去行猎会有好运气的!”
亓深雪看到空地的中央果然搭好了一个莲花台。
他们坐下没多久,乐庭舞姬们就踩着鼓点登上了花台,她们一改往日宫宴上袅袅如水的舞姿,一袭红装,映衬着激烈的鼓声跳起了十分飒爽的舞曲,舞姬手中的小鼓以金绢蒙面,坠以红绸,她们赤足跃于莲花台上时,仿佛烈焰逐日。
跳至激昂处,莲花台四周突然窜起烟火,五彩斑斓飞上墨色长空,引得众人一片欢呼。
怪不得叫戏火舞,跳动起来倒真有与焰火共舞的美感。
亓深雪平日很少看这样的舞蹈,一时忘了那些杂事,高兴地鼓起掌来。
春猎既是为了祈一年之福,也是皇帝召集诸家世族和臣子们一起出京踏春,与臣子同乐。所以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此时来看表演的也多是世族中的年轻公子,甚还有不少女子。
“今年圣上特别恩准,让各家小姐们也可以来玩。”周才瑾望着远处衣香鬓影,“听说汝宁公主也来了,刚才我见圣上身边的夏公公领着舅舅往龙帐那边去,大概是想撮合他们的意思吧。”
亓深雪鼓掌的手停了下来,半晌嘀咕道:“怪不得到了猎场后就没有看到他了……”
原来是去见公主了。
旁人都忙着结交寒暄,就连周才瑾没坐多会就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叫走吃酒,亓深雪不想喝酒,就没有去掺和,而是独自坐在蒲垫上吃小碟子里的果脯。
第一支曲结束了,云吞忙小跑着过来,他之前也没有来过猎场,所以不知道夜晚还有这些露天的节目,只好回帐篷里拿了几件下裙,扎在四周给小少爷挡风,只露出一面可以看见莲花台,还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腿上。
刚扎好,就听不远处一阵骚乱,亓深雪漫不经心地着看歌舞,忽的周才瑾一脸惊慌失措地钻了进来,捂着脸躲了起来。
亓深雪嘴里咬着半块果脯,紧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左右张望了一下,大阔步地走远了。那人瞧着身量修长,样貌也很英俊,似乎是在找人。
周才瑾这才偷偷抬起头来,松了一口气。
亓深雪纳闷道:“你在躲那个人?那是谁呀?”
周才瑾低声道:“忠武公的嫡长孙,大理寺少卿宋行云……”
“忠武公……”亓深雪想了想,突然哦了一声,“就是你要逃婚的那个未婚妻的兄长?”
“嘘,嘘!”周才瑾捂住他的嘴,一脸晦气地说,“什么未婚妻,我和他家小姐根本没关系,只是家里长辈胡乱说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