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牧谪:“……”奚孤行懒得和他废话:“少废话,穿鞋,走。”沈顾容没办法,只好穿好鞋,被奚孤行粗暴地扶着走了。

旧冰绡缠在沈顾容的手腕上,奚孤行根本不会照顾人,让沈顾容拽着他的袖子往长赢山上走,余光扫到红衣宽袖下垂下的冰绡,挑眉道:“你又被老六的冰绡吓到了?”十年前沈顾容就有过这么一遭,奚孤行扫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顾容踉踉跄跄地跟着,埋怨道:“你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奚孤行看好戏:“那你用冰绡啊。”沈顾容有阴影,可能要缓半天,还是死活不愿意戴,只好磕磕绊绊往前走。

行至半路,沈顾容像是想起了什么:“雪满妆去哪里了?”奚孤行嗤笑:“你闭关没多久,妖族就派人将他带了回去,听说前几年他又重新化形了,这次阐微大会应该也会跟来。”听到化为人形,沈顾容想起之前因为雪满妆那挨千刀的灵力遭得那些罪,眉头都拧起来了。

“妖主这些年一直等着你出关,想要你把他儿子身上的主仆契给解开。”奚孤行道,“解契虽然困难,但妖主肯定有其他法子,到时候你也不必多说,将契解了就行,省得和妖族牵扯不清。”沈顾容点头。

奚孤行将沈顾容带到了自己在长赢山的竹舍中,叮嘱道:“牧谪和星河早已入道,你既已出关,便今早将北子契结好吧。”沈顾容估摸了一下北子契应当是和雪满妆那种妖修认主不同,随意含糊应了一声,打算等会翻一翻沈奉雪的记忆再说。

奚孤行道:“那你在此休息。”“那你去哪里?”“阐微大会事情太多,我哪有时间闲下来。”奚孤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装瞎卖傻,什么都不做?”沈顾容:“……”滚吧你。

奚孤行滚了。

奚孤行的竹舍简直清冷到了极致,偌大个房只有一张竹床、和桌椅书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沈顾容躺在竹床上,硌得腰有点疼,他翻来覆去许久都睡不着,开始怀念自家徒北的那张柔软的床榻。

他浑浑噩噩地想:“就不该跟奚孤行来这里的,纯属受罪的。”胡思乱想了半天,他又开始翻关于北子契的记忆。

北子契的记忆十分枯燥乏味,大部分都是在讲是如何用灵力画繁琐符咒的,沈顾容只“翻”了一页,立刻昏昏欲睡,很快就没意识了。

牧谪罕见地躺在那张许多年没有躺过的床榻,恍惚中感觉到周围还有沈顾容身上冰雪似的气息。

他躺了半天,不知是不是今日和师尊重逢心情有些激荡,熟睡后竟然梦到了沈顾容。

梦中,沈顾容穿着一身招摇红衣,牵着一个到他腰迹的孩子,慢悠悠地穿过一条满是花灯的街道。

他捏着个糖人,弯着眸子和那个一身粉衣的小姑娘说些什么,少年人的脸上绽放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周围人来人往,沈顾容哼着跑调的小曲,笑眯眯地穿过人群,朝着小姑娘道:“……嗯?就那一本啊,我都没瞧见结局就被兄长收走了,你说哥哥悲不悲惨?”小姑娘粉雕玉琢,眼尾还有一滴泪痣,稚嫩的小脸和沈顾容有那么几分相似,她奶声道:“哥哥好悲惨。”沈顾容一口咬碎糖人,吊儿郎当地说:“是吧是吧,夕雾可怜可怜哥哥吧。”小夕雾眨着水朦的眸子,天真地问:“夕雾怎么可怜哥哥呀?”沈顾容四处看了看,牵着沈夕雾走到了一旁的河边,坐在石阶上坏笑着说:“明日我去私塾时,夕雾帮我去兄长房里把那个话本拿出来,成不成?”沈夕雾歪头:“那叫偷。”沈顾容正色:“拿,只是拿回属于哥哥自己的东西,不算偷。”沈夕雾有些委屈:“但兄长说未经允许便算偷。”沈顾容颇不要脸,拽着比他小八岁的小姑娘的手臂,一边晃一边撒娇:“夕雾,求求了,帮帮哥哥吧,若是夕雾也不帮我,那哥哥的心该有多疼呀。”沈夕雾本来满脸为难,闻言连忙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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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哥哥怀里,伸着柔软的小手给哥哥揉心口,害怕地说:“哥哥,心不疼,不疼心……”沈顾容立刻不忍心了,抱着眼泪汪汪的妹妹哄:“好,不疼,哥哥不疼。”沈夕雾自小体弱多病,连记事都比人慢,沈顾容见她还是害怕,十分熟稔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琉璃珠子,放在掌心滚了滚,眸子弯弯,道:“看,夕雾看,圆的。”沈夕雾抽噎了一下,视线被那圆珠子吸引,脸上的害怕之色缓慢散去。

片刻后,沈夕雾一手捏着珠子,一手牵着哥哥的手,慢悠悠地往人群中走。

牧谪只隐约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疼不疼,其他的一概没听到,随着那两人随着人群离开,周围繁闹的场景一点点如同水墨似的消散。

画面一转,那一身红衣意气风发的少年正躺在他床上,黑发披散在肩上,双眸上也没有那碍事的冰绡,眸光明亮地看着他。

“牧谪。”沈顾容半趴在榻上,眼尾发红,伸出柔软似无骨的手冲他一勾,色气勾魂,“过来。”牧谪几乎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沈顾容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将他一拉,牧谪踉踉跄跄地扑到了榻上,将沈顾容直接压在身下。

沈顾容眼尾有一抹飞红,笑着伸手攀住他的肩膀,微微起身在他耳畔吐气如兰:“牧谪,我的腰封,好解吗?”牧谪:“……”牧谪骇然看他。

沈顾容笑靥撩人,牵着他的手到了自己的腰侧,仿佛勾人魂魄入地狱。

天还未亮,牧谪迷迷糊糊醒来时,呆怔了半天才面无表情地从榻上起来。

梦中的事虽然记不太清,但牧谪清醒后脑子里残存的最后一幕,便是沈顾容在他耳畔低泣似的喘息。

第42章行侠仗义你想不想多个小师叔啊?【小……沈顾容的梦中,依然是那个温软可爱的妹妹沈夕雾。

两人一同在河边放了花灯,再次遇到了那一身青衣的先生。

先生为他吹竹篪,耳畔空灵之声余音绕梁。

沈顾容弯着眼睛听着,但不知何时,竹篪声已经中断。

再次张开眼睛时,他已身在血泊中。

沈顾容瞳孔一缩。

“哥哥……”有人唤他。

沈顾容茫然地回头看去,视线尽头,方才还温温软软唤他兄长的沈夕雾正倒在血泊中,双眸张大,涣散地看着他。

沈顾容浑身一寒,呆怔一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夕雾!”沈夕雾小小的身体被他颤抖的手扶着躺在他臂弯间,唇角不断涌出大口大口的血,白净的小脸上也缓慢浮现一抹张牙舞爪的红痕。

她喃喃道:“哥哥,我好疼啊。”沈顾容手足无措,整个人似乎被吓呆了,他不断抹去沈夕雾唇角的血,但越抹血越多,只能感受到沈夕雾在他怀中一点点变得冰冷。

“夕雾……”“夕雾!”沈顾容猛地张开眼睛,被吓得彻底清醒了。

他坐在竹榻上许久,才一点点缓过神来,一抹脸,一手的眼泪。

沈顾容惊魂未定,又缓了半天才终于从梦中沈夕雾的死状脱离出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小声嘀咕:“自己吓自己,梦都是反的,夕雾还好好地在家待着,怎么可能会出事?”奚孤行未回来,沈顾容想了想还是将冰绡绑在了双眸上看不见东西的感觉太过空茫恐惧,仿佛下一步就能一脚踩空坠入深渊,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因为那个梦,沈顾容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出竹舍,刚走几步就扫见在外面等候多时的离索。

沈顾容想了想才认出来这人是谁:“离索。”十年过去,离索脸上依然是病态的苍白,仿佛半分未变,他瞧见沈顾容出来,脸上一喜,连忙过来行礼:“见过圣君。”沈顾容需扶了扶他,道:“你怎么等在这儿?”离索笑着道:“师尊让我在此候着,等您醒了带您去长赢山议事堂。”沈顾容点头:“嗯,走吧。”离索在前方带路,暗暗有些欢喜。

十年未变,圣君身上的气势似乎比此前更盛,他在沈顾容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

半路上,迎面扫见拎着剑肩上还落有霜雪的牧谪快步而来。

沈顾容看到他一身风雪,好像是从玉絮山上下来:“牧谪?”牧谪本来正面无表情地走着,猝不及防撞见了沈顾容,本能想要露出温柔的笑容,但一触碰到沈顾容那浅色的眸瞳,他神色一僵,突然狼狈地低下了头。

他上前,讷讷道:“师尊。”沈顾容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淡淡道:“你去练剑了?”牧谪道:“是。”沈顾容顿时唏嘘不已:“这孩子不会成为第二个奚掌教吧,去玉絮山那不是人待得地方练剑,这不是自虐吗?”

牧谪一愣。

“啧。”沈顾容,“多好一孩子啊,就被奚孤行那厮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