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其实是幽凉的，带着些微的柔，师清漪似乎听到了，安静了下来，嘴里暂时停止呢喃。

第673章 谓神

第六百七十章――谓神

师清漪昏昏沉沉，感觉眼前光影不断摇曳起来，一会晦暗，一会又变为刺目的白。

她低头看去，怀里染血的白衣女人已经不见了，自始至终，她都没看清楚女人的脸，只是那熟悉的身形让她下意识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师清漪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前方。前面的部分区域被微弱的光覆盖着，隐约有一条狭窄的道路往前延伸，周围则是一片暗沉沉的黑暗。

道路尽头好像有什么。

师清漪晃了晃欲裂的脑袋，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她发现道路两边竟然各自悬浮了一面石壁，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

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正”字。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百个，千个，万个……

师清漪数不清了，越往前走，就越被这些“正”字晃得头昏脑涨，但是她很确定，这些“正”字就是她亲手刻下的。虽然没有刻字的记忆，可这些字形和雕刻习惯，分明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这些“正”字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要刻下这些字？

“正”经常会作为一个计数单位出现。它总共有五个比划，代表着数字五，计数的时候依次按照增加的比划数目来叠加，这样清晰方便，还不容易出错。

她曾经在用这种方式来计数。但是计的到底是人或者某种东西的个数，还是时辰，或者天数？

这些是自己丢失的记忆吗？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计数？

计数也就罢了，可这个数字的庞大程度，让师清漪没来由地感到恐惧。

师清漪想不起来，只感觉面前的一切虚虚实实的，刻满“正”字的石壁道路也长得没有尽头。她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地走着，看到远处站着一个白衣女人，她连忙快步朝那白衣女人奔去，那白衣女人始终离她不远不近的，她却一直无法追上她。

“洛神！”师清漪唤她的名字，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洛神没有看她。

“洛神！看看我！”师清漪喊道：“洛神！洛神！”

她几乎喊到声嘶力竭，无数声呼喊，无数个“正”字，无数的……绝望。

“清漪，我在。”

她的耳边响起了洛神的回应。

安静的，温柔的。

师清漪浑身哆嗦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

洛神正在凝望她，幽邃的眸中点着微蓝，看到她清醒过来，眸中这才似有似无地漾起些微的波澜，像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师清漪含着泪笑了下，两人无声对望。

过了片刻，师清漪转而站直了身体，警惕地看向地上那只从裂缝里冒出来的眼睛。

有了刚才的经验，她已经知道这只眼睛能导致幻觉，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同时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往旁边散去，避免和那只眼睛直接对视。

“莫要去想方才见到的幻觉。”洛神虽然不知道师清漪到底看到了什么，但从师清漪破碎的语言里也能大概猜测几分，她低声道：“我会一直在。”

师清漪点了点头，这份安心让她终于敢直视巢的真眼。

她朝洛神使个眼色，洛神心领神会，两人一左一右向真眼包抄过去。

从师清漪清醒到两人同时出手的这一刻，也只是短短的时间间隔，巢不会给她们任何缓和的机会，她们也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巨阙裂空而去，以绝对凛冽的剑气撕碎了四周的风。而春雪的剑身带起无尽寒气，在巨阙刺入真眼的瞬间，真眼爆出了血红色的浆液，春雪雪白的锋刃落在巨阙身旁，两刃相合，整个血红的真眼顿时被寒气冻住。

跟着只听无数碎裂声响起，那本就四分五裂的真眼转而碎成一块又一块的细小冰渣子。

而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候，濯川忽然将青色长剑猛地刺入自己的身体，她这才像是刚从幻觉中脱身出来，又将长剑拔出，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面前那只真眼。

濯川面前那只真眼也裂了，消失在裂缝中。

只是还没等师清漪喘口气，她和洛神刚才破坏的那只真眼又重新从深渊裂缝中生长出来。它就如同永远也割除不尽的毒瘤，毁坏了，又会重生。

师清漪来不及气馁，她在脑海里快速盘算着，如果连真眼都不算巢的弱点，那它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濯川也同样面临真眼复苏的境地，她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在用她独特的方式观察着什么。

“要……在同一时间……”夜拼尽一切将办法传达到血湖的每一个角落，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夹杂着咳嗽：“同一时间击破四个真眼，只要其中有谁快了……或者慢了……都不行。”

师清漪呼吸一窒，这简直是地狱难度。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巢要用幻觉困住她们，痛苦和脆弱会摧毁她们的意志，哪怕巢最终成功困住一个，就可以保持真眼不断重生。

而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四方角落的人都保持着清醒，谁又来发号施令，在某个时刻给予同时痛击的引导信号。

东南西北相隔那么远，也只有夜能做到。

可是夜被巢压制，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她要怎么才能等到一个四方都准备好的时机，再一声令下，同时斩灭四方真眼？

洛神看了师清漪一眼，扯着她的衣袖，往后退了退。

师清漪立刻明白过来，洛神这是让她保存体力。如果不是四方同时攻击，她们此刻对真眼造成的任何损害都是徒劳的。

巢即便是靠这种无尽的车轮战，都能耗死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