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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有多难受？你这个坏人，你这个混蛋……我恨死你了……”

她垂下头，任由他骂。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毫无顾忌地袒露自己的想法。她知道他总是习惯为她考虑，永远把她当一个小孩来看?待，但是她何尝又不想宠着他惯着他呢？其实，她喜欢他的小脾气，只?不过那时?候太顾着自己，太顾着面子?，不愿意轻易低头。

但?是?现在，她愿意卸下所有的荣耀与地位，自甘为他臣服。

“阿宁，难过的话?就抱住我吧。”她松开手，等待他的意旨。

江破云几乎是?下一刻就紧紧抱住了她，双臂环住她的脖颈，放肆地哭喊着，宣泄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但?是?这一个拥抱是夹杂着恨的，背上被指甲划破的酥麻告诉她，江破云不是?因为原谅她所以去抱她，而是他需要一个能安慰自己的人而已。

她顺着他的背，轻轻道：“没事了，阿宁，有我在呢。别害怕，哥哥，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骗子?，你这个骗子?……我讨厌你，我恨你……”他的气息那样微弱，好像将死之时?最后的遗言。

她紧紧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脸颊，而后又吻过他脸颊上的泪痕，奇怪，明明贴上去的时?候感觉他身上那么暖，双唇感受到的温度却那么凉呢？

如果能一直这样抱住他永远不松手就好了。如果人的寿命可以共享就好了。如果他的痛苦能转移到她身上就好了，如果不能转移，那就像疾病一样可以传播，这样她就能与他感同?身受。

“对不起，阿宁，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动作?愈加用力一些，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灵魂里，永不分离。

可即便说?再多对不起也拼不全?他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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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她朦朦胧胧地醒来，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你要这样抱到什么时?候？”

她猛然惊醒，忽而察觉自己现在还?是?“小一”的身份，天塌一般捂住自己的脸，好在易容术没有解开，如果让他一大早看?见自己那张脸，肯定会气晕过去。

“对不起，昨天夜里凉，我有点冷，所以……”

见她“所以”半天没个所以然，他没好气地打?断道：“松开我。”

江破云恢复了些精气神，仰头看?屋外那棵梨树，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的眼尾还?是?红的，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肿。

她还?是?放心不下，冒着被发现身份的危险问：“你……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找医官来看?看?？”

江破云沉默一阵，扭头冲她道：“陪我去后山一趟，我要见我爹娘。”

叶闯望着他执着的背影，上一次他这么着急，还?是?过生辰那一次，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想在临死前看?看?他的娘。

她紧张起来，从未如此害怕他去上坟。“可是?你还?没吃早饭呢。而且天气转凉，早上又冷，你会生病的。要不……”

“如果你不陪我，那我便自己去。”他不为所动，“等我回来之后，有一样东西要你转交给帝尊。”

不知为何，他的侧影好像透明了一瞬，如果她再不做些什么，他就会这样消散而去了。她顿时?浑身冰凉，急忙扶着他的胳膊，勉强笑道：“去啊，我陪你去。”

秋日的风并不算太温暖，反倒多了几分寂寥的味道。一路全?是?上坡，她扶着他往山上走，越往上走就越冷，她怕他真的染上风寒，紧紧地环住他，生怕哪一阵寒风吹到他身上。而他却不肯，一心想着推开她，两?人就这么一路僵持着，直到他渐渐失了力气。

江破云走不动了，也没力气反抗，只?能借着她的力气往前走去，可渐冷的血液和昏沉的大脑无不在告诉他，他走不到那里了。

怀里的重量一沉，江破云闭上双眼，靠在她怀里没了意识。

她望着他安详的侧脸，有一瞬间以为他只?是?睡着了。但?是?怀里冰凉的温度告诉她，他并不是?进入了梦乡。

他们就这样跪在半山腰上，像一尊隔世的雕像，过路的悲风拂过，拨云见日。久违的日光倾泻而下，试图唤醒沉睡的苍生。

她笑着抬起头，眼泪一瞬掉落。“阿宁，你看?啊，太阳出来了。”

这么好的太阳，他却看?不到了。

今日是?白露日。

他再一次缺席了她的生辰。

她终于发现，好像看?着江破云死在自己面前就是?她的宿命，就是?即便她求来了他的一条命，神也还?是?会收回去，留她一个人活在将至的冬。

江破云安静地躺在榻上，气息那样微弱。她跪在他身边，脸颊紧贴着他的手背，描摹他的睡颜，滚烫的眼泪一滴滴地砸在褥单上，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她必须找瑶神要一个说?法，就算是?死，她也要保全?他的性命。如果江破云早死是?一种宿命，那她绝不接受。

同?那时?的他一样，她也将他的手抵在自己额间，虔诚地祈祷命运之神的垂怜。如果能看?到他在乱花丛中冲她一笑，那么她九死无悔。

她去意已决，无声地道别后，打?算离开偏殿。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回身望去，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病入膏肓的人哪还?有冲她打?骂的力气，只?能不停地喘着粗气，愤愤地盯着她。

“叶闯，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怎么知道是?她？什么时?候发现的……难道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小一”就是?她？叶闯心虚地垂下头，没有转身离开的勇气，同?样也不敢往前走。她怕自己走到他身边，就再也不能狠下心离开了。

江破云咬住下唇，想说?什么最后咽下，“你要去哪？”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她抬头，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坚定地回答道：“我要去找瑶神。”

他气得脸都白了，恨不得冲过去骂醒她。

“你去那里做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登仙梯的位置吗？因为我知道有所求必有所失，瑶神不会那么好心帮你，这是?她预先设好的骗局！她上次要你劈一棵树，那这次呢？这次她要是?要你的命你该怎么办？让我去恨你的尸体吗？”

“如果她要我的命，我就跟她拼命，如果她要我的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我就砍下来送给她。”

“纵使她要你一根头发，我也不愿！”他愈加激动，气血攻心猛地呕出大口大口的血，触目惊心。

她冲过去，心疼地将他拥入怀中，顺着他的背。“好了，阿宁，不要担心我。只?要你能活下来，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