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给江破云反应的?机会，将他提至半空，活生生剔掉他的?肉骨换成神?骨，“我将神?骨还你，神?骨不?碎，天?雷不?绝。”

他咬牙伏倒，“……谢瑶神?。”

“不?过，你也该知道我不?会无端替人办事，说吧，打算拿什?么来换？你的?轮回，还是她的?命？”

心脏被人狠狠攥住，江破云痛呼出声，紧咬牙关，“……我的?……轮回。”

“成交，”瑶神?瞬间?松开他，“我要拿去你的?一次轮回。现在，你只剩下一次机会，好好把握吧。”

……什?么意?思？他们在说什?么？叶闯看着瑶神?，一时间?竟觉得她有些面?熟。江破云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她便明?白了。天?雷日夜不?息，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登仙梯顶才重归寂静。江破云一步步走下来，血迹漫过九千长阶，拉开一条漫漫长路。

众人被吓呆了，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有几个弟子们想要冲去扶他，但很快被拉回去。

江破云拖曳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降霄殿走去，他的?呼吸粘黏着呼之欲出的?血，身体被血液一层层浸透，天?雷滋滋作响，仍萦绕在他的?身边。终于，他跪在降霄殿前，没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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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仙君！”药曦破开人群，冲到他面?前，想要扶起他，但是她的?力量不?能扶起一个成年?男子，更何况江破云已经什?么力都使不?上了。

她崩溃地哭喊起来，“你们来救救仙君啊！仙君有什?么错？他不?过是想护住一个人而已，只是本本分分地爱着一个人而已，你们为什?么要对他赶尽杀绝？！”

周围的?弟子们有的?垂下头去，有的?冷漠地看向她，但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终于，人群之中爆发一个同样痛苦的?声音。

程以璟含泪道：“爱便能不?分对错，不?辩是非吗？单一个爱字，就能抵消一切错误吗？！”

“不?，无论他再怎么赎罪再怎么忏悔你们都会视而不?见，因为你们就是不?肯放过他！”药曦掩面?而泣，“他是一直保护大家的?人啊，你们的?良心都去哪了？”

江破云咽下血，制止道：“不?得胡言。”宗门上下被他下了禁言令，此后这万道天?雷就成了每个人敢怒不?敢言的?缄默。

他避开药曦的?手，撑起身子，血迹一路伸去，汇聚在他的?脚底，他扑倒在长阶之上，呕出一口触目惊心的?血。

丹霞道：“江破云，天?雷只打了一万道，剩下的?你也必须扛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并不?理会，在所有人注视下倔强地爬起来，一步一顿地往上走去。就这几步的?距离，他摔倒又爬起，再摔倒再爬起，所有人都在看，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去帮他。

药曦终是看不?下去，冒着被视为异端的?风险冲过去扶起他，咬牙推开殿门，让他躺到寒玉床上休息，打算为他疗伤。

江破云咳了两声，推开她，“不?要帮我……”

“可?是你已经……”

“不?要救我，会连累你。”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道，“传……程以璟。”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睁开眼，程以璟早已跪在地上多时了。程以璟以为他要罚自己对他出言冒犯，但出乎意?料的?是，江破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程小友，当年?会武大会的?时候我记住了你，我觉得你一定?会成为响当当的?人物。我知道你的?抱负，我也明?白你对我很失望，但是这是我犯下的?错，与你无关。你一定?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他说得太多，不?住地咳嗽起来，唇边流下一丝殷红的?血。程以璟求他不?要再说了，但他依旧坚定?地说下去。

“我信任你，想让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降霄殿有一个木匣，一本《风月集》，这这两样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要替我保存好。如果她回来，你就把这两样东西给她。第二?件，我死之后，你为门主。你放心，只要有遗诏在，他们奈何不?了你。”

程以璟明?白他是在托付后事，重重磕头。“谨遵仙君之令。”

“……还有，”他强撑着坐起来，“如果丹霞因为今天?的?事对药曦不?利，你要帮扶她。”

程以璟强忍着眼泪，答道：“我明?白了。”

“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我不?想……”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强撑着站起来，“备车，我要求见圣上。”

此后，锦州三城还于平州，世间?再无方旬世子。后事三件，一为她，二?为仙门，三为九品堂，没有一件是为了他自己。

他太伟大了，以至于她不?敢看他含泪的?眼睛。

镜花月·落（六） 闯：我知道错了求你……

古人说?“置死地而后生”, 她也深信不疑，还把这句话当?成她复仇的信念，但是?现在, 她不喜欢这句话。因为她不希望江破云步入死地。

他从京城回来后, 没有让任何人为他医治，只是?怆然地坐在那里?, 望着天边那永不坠落的明月, 莞尔道：“娘, 爹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但我没有做到。我也没有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为她撑起一个家。你说?，她会不会讨厌这样没用的我？”

两行清泪划过，流不尽的眼泪在此时终于干涸。

“娘，如果儿子这辈子注定一事无成，那护住一个人，算不算做成了一件好事？”

江破云好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为自己送行一般斟一杯酒，酒精的辛辣染红了他的眼尾, 他后知后觉自己这一生过得好苦。

总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他该吟一些“唯见?月寒日暖, 来煎人寿”“心似已灰之木, 身如不系之舟”的腔调，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那是?诗人才有的意?境，他已经不配去感慨什?么了。

他走上登仙梯，走上那个未知的绝路。天雷依旧无情地劈下，落到他支离破碎的身体上。

他不愿去吼，不愿去痛呼哀嚎, 一直忍、忍到还剩最后一道，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挺下来的时候，身后突然袭来一道金光，天雷直直冲他的心口劈下！

……这是?引雷咒！

来不及反应，天雷一瞬贯穿他的心口，真元碎裂，他的身体被这一道天雷击碎，无力地倒下。然而引雷咒又引来一道天雷，若是?这一道天雷落到他身上，便?是?神形俱灭！

就在天雷将降之时，两道神魂飘出，一水一火挡在他身前，为他抵挡住最后一击。

所有人都以?为江破云死了，有人唏嘘，有人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担忧他的安危。只有叶闯在为他落泪，恍惚中?，她看到一个丹霞的身影匆匆掠过他便?是?布下引雷咒的真凶。

一切都安静下来，天雷已绝，血滴如花凋落，汇成人间?的一场血雨。无为先?师赶来的时候，江破云全身的骨头都碎了，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