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化作一把利刃,在他的身上刻出一刀长?长?的血痕,他大笑:“疼吗?疼就对?了。在多少个见不得光的日子,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你,我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这世上充满了欺骗与伤害,江破云,只有我才是你最值得……”

“你放屁!”江破云狠狠地挥去一拳,揍得他一个趔趄,“明明是你不能和我同时在人?前出现,只要我不死,你就永远不能作为你自己存在。”

江栾阴森地狂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成为我自己?我只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到?镜子里生活,永远也别想离开我,永远、永远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他的疯狂已经远超江破云的接受范围,他甚至绝对?对?面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的怨气结成的厉鬼,伸出利爪要把他拽进地狱。他突然能理解叶闯为什么会那样歇斯底里,面前站着一个杀你血亲、害你一生的仇人?,怎能不恨,怎能不怒?

他只能以退为进,道:“江栾,好,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到?镜子里生活,可?以,但是你得先?让我看看镜子里的世界到?底好不好,如果没?有美酒,没?有佳肴,没?有可?以寻欢作乐的地方,我坚决不跟你进去。”

“当然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陪我。”

果然上当了,江破云握住他伸来的手,只见面前的铜镜一闪,像湖面一样泛起涟漪,透过?这层镜面,似乎能看到?里面的五光十?色。看来,这就是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

江栾丝毫没?有觉察出江破云的异样,一个劲地给他介绍起来,“你看,这就是平日里我生活的地方,我可?以透过?它去看你的一切,就像框起来的美景,只追着你移动。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清晨的日光打在你的脸上的时刻,你就像神明一样安睡,而我只能屏住呼吸等待你的苏醒。啊对?了,还有……”

“噗嗤”一声,他的心脏被?一把沾着残血的刀刃贯穿,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只见江破云一手握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给我滚去你的世界!”

江破云反手将他推入镜中?,在他消失的一刻迅速将铜镜砸碎。幸亏他留了一手,偷偷将一把短刀藏在腰后,这才能将战局扭转。

终于结束了。经过这样残忍的折磨,他几乎丧失了全部的力气,只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但眼下的情况并不作好,他并不保证这样就能控制住江栾,这个疯子几乎没?有理智,甚至没?有善恶观,一心想要把他变成一个布娃娃挂在身上。

他不想在这个房间多待一分一秒,他只想找到?叶闯,跟她说

椿?日?

明发生的一切。

他咬牙撑起身,扶着墙壁往屋外走,走到?门口时狠狠掐住大腿,确认这不是他的幻觉之后颤颤巍巍地走下楼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周围看不真切,抬头?望去,天边那轮圆月不知何时被?浓云所遮盖。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走出了阁楼,站在镜花月潭上。榕树下坐着一个女子,正在对?月独酌,眉头?紧锁,不知在沉思什么。

江破云惊喜道:“叶闯?原来你还在这里。”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江破云牵强一笑,毕竟他们刚刚的误会还没?有解决,她又?是个直性子,自然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明朗,吻痕、当年的背叛等等他都可?以解释。

他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阿闯,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出现幻觉,我对?天发誓没?有说谎。就在刚才,一直戕害我们的人?终于出现了,他叫江栾,当年趁我受反噬被?无为救走后,装成我来骗取你的信任,是他与丹霞密谋逼迫我爹与叶川叔叔反目,是他间接害死了八怪,也是他趁我熟睡之后咬了我,就为了让你我产生误会。”

“他是因为我而被?捏造出来的,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我已经把屋子里那面镜子打碎了,应该能牵制住他一段时间。”

见叶闯始终没?有反应,他的心忽然沉了下来,不安道:“如果你不肯相信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把他捉住,这样一切就都明了了。”

他上前一步,软下语调来求:“我们从?来都不是仇人?,阿闯,从?前种种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自大,以为把一切都瞒住就能让你好好活下去,对?不起,我们从?头?来过?可?以吗?”

她冲他扬起笑脸,只是笑容让他倍感陌生,与江栾的笑逐渐重合。江破云顿时如坠冰窖,颤抖着往后退去,“……阿闯?是你吗阿闯?你不要骗我,你说话,你说句话啊!”

“叶闯”缓缓向他走去,随着两?个距离的缩短,她的脸也愈加清晰,在她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江破云眼前的那层纱终于被?捅破,原来,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亲爱的,我都说过?了,现在是我们两?个的独处时间。”江栾刻意加重“独处”两?个字,“你既然猜出是我与丹霞勾结,怎么想不到?我与某个人?达成共识,由祂来强化魔种牵制叶闯,让我能与你独处呢?呵呵,你绝对?想不到?祂是谁。”

……这是第几次了?到?底哪次是梦境,哪次是现实?那现在呢,现在他是不是还在环境里?江破云终于崩溃,捂住头?跪地嘶吼起来,“疯子,疯子……你这个疯子!”

江栾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不听?话,阿宁,不听?话的就要被?惩罚。我要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看着我,要是看了别人?,就把你的眼珠挖下来,要是别人?看了你,我就把他们剁成肉泥,给你最喜欢的兰花当肥料。”

“啪”一声,江栾的侧脸浮现一个红掌印,他舔了舔唇,就像是被?奖赏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开心,捧起他的手吹凉气,“疼不疼?”

“神经病,给我滚!”江破云甩开他的手,跪地哭嚎着,连吼出了血也不在意,他只祈求叶闯能快些回来。

江栾掰开指头?数:“神经病,疯子,江栾和你,现在你对?我有四种昵称,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江破云不管他胡言乱语些什么狗屁,一门心思地往前逃去,嘴里振振有词,似乎这样就能屏蔽掉他的声音。

“阿闯会来救我的,她说过?遇到?问题就喊她,她一定?会出现。她一定?会来救我的,我不会骗人?,她马上就会来救我……”

“啊呀,还在逃呢?”江栾一把抓住他的脚腕,把他往回拖,花瓶碎片攥在手里,思索着先?给哪个部位放放血,“你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呢?难道是我对?你太温柔,让你产生了我脾气很?好的错觉?不过?,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变得乖的。”

江破云眼睁睁地看着屋门离自己越来越远,发了疯地想要往前爬,而两?只脚都被?人?牢牢锁住,半身腾在空中?,根本使不上力。

“不要,我不要……”他拼命扣住地面,望向天边那轮缺了一角的明月,绝望地流下眼泪,“阿闯!阿闯!我求你快回来……我求你了!阿闯,阿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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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上方,人?们目瞪口呆地目睹一场屠杀,地阴魔种的身体?被?撕成无数片碎片,像雨点一样砸落在地,黑雾翻滚,反是冲她咆哮的都被?碾成了碎片。

叶闯用最原始的方法把愤怒都发泄到?这些魔种身上,赤手空拳将狂化的魔种的头?颅硬生生地拔下来,直接捏爆。黑雾聚拢,再次幻化成地阴魔种,而她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而是大笑着冲上前去厮杀,仿佛是刻意等他们身体?复原的一样。

初九不敢靠她太近,隔着老远喊:“叶闯大大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叶闯听?闻此话,一雷将它们全部崩死,从?半空落下。

初九长?舒一口气,“叶闯大大,你都杀了三天三夜了,你不累我看着累啊。哦对?了,你要我去找的那个小男孩我找到?了,但是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和他的阿婆都已惨死屋内。而且,而且……”

死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她挑眉问:“而且什么?”

“他是受仙术影响神志溃散而死。”

能毁人?心智的法术无相心法。叶闯并不觉得一个孩子和一个老婆婆能有什么仇人?,死得如此蹊跷,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本该连起来的线索再次在这里断掉,她觉得需要跟一个人?当面谈谈。

……

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撞上墙壁发出一声巨响,叶闯站在屋内的人?正坐在凳上,见她来了,并没?有上去迎,而是自顾自喝起茶来。

她冷冷道:“江破云,长?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