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杀一个心蒙是?不够的。

江破云心太软，他不忍心杀掉自己的同门，那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吧，她?不介意因为他成为一位“暴君”。

鲜血，哀嚎，尸体，杀戮再一次无?情地碾碎这片染血的土地。雷霆雨露，只在帝尊一念之间。

她?疯了。

她?居然开始享受这残暴的时刻，甚至还未尽兴。

暴雨倾盆，不过这一次再难洗去罪恶。

她?继续向前走着，走过他来时的路，走过向她?匍匐的百姓，走过在这场浩劫下幸存的一切。

她?的双眼被鲜血染红，疼痛不已，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爆鸣，足以刺穿她?的耳膜。她?的精神麻木不已，像一把砍死过太多人而生锈的刀。

身体好沉，心脏跳得好慢，她?好累啊。

可他为什么越来越轻了呢？难道她?怀里的是?一张纸吗？还是?说，她?也要死了？

袖口被人拉住，她?发觉有?一道目光正直直地冲着自己，又落到江破云的身上?，她?迟钝地转过头，只看见?一张稚嫩的、饱受苦难的脸。小女孩冲她?比画着什么，她?看不懂，只能看到对?方猩红的眼眶和?脏兮兮的脸颊。

如果江破云这时候醒着，她?就能知道她?是?谁了。

透过小女孩清澈的眼睛，她?猜她?想说：“我可以跟你走吗？”

她?有?些?想笑，但已经没有?扯动嘴角的力气了。跟她?走？去哪？她?知道自己是?谁吗？为什么要跟着她?？

似乎是?明白了叶闯的疑惑，小女孩含着眼泪指了指一旁的巨石，巨石下埋着她?死透了的娘，冲她?比着手语。

“……你也无?处可去了，是?吗？”她?垂下目光，迈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那就跟着我吧。”

阴翳的日光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一条小小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它身后，走过这段最漫长的路，前方是?最苍凉的归途。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乾清宫的，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安顿的江破云，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她?面前，她?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令人畏惧。

“治好他，”她?轻飘飘地说，“否则我就杀光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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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曦给江破云服了几颗丹药，又给他修复断掉的经脉，忙活了几个时辰，等?情况稳定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在这期间，叶闯不曾离开半步，只是?坐在一旁的龙椅上?看着他，连衣裳都没有?换。

“尊上?，仙君的性命暂时是?保下来了，只是?……”

叶闯不答，目光没有?从江破云身上?离开过一寸。

药曦顶着巨大的惧怖，硬着头皮继续道：“只是?不能再使用?真?气了。”

周遭气压低得可怕，一阵沉默后，叶闯起身，步步逼近她?，戾气几乎将?地砖都压陷几分。她?仍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冷漠地盯着药曦，而就是?这种看似平静的状态才最可怕，谁知道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藏着怎样?的巨兽呢？

药曦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扭曲了，空间被压缩得可怜，她?跪下身，咬着牙道：“仙君受一念往生咒的反噬元气大伤，如果要保住仙君的命，就不能让他再使用?真?气，否则……”

“否则”之后是?什么，她?并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太害怕了。如果再吐出一个字眼，下一秒她?的人头就会落地。

太安静了，静得可怕。

她?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

一阵沉默后，叶闯终于?出了声，“你走吧。”

药曦不敢去看帝尊的脸色，几番挣扎之下，她?斗胆继续道：“尊上?，关于?九品堂的事，我……很抱歉。一直以来，我都后悔自己没能救下那些?百姓。”

“此事与你无?关。”

药曦鼓起勇气站起身来，“其实，我认为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只不过我太懦弱了，我甚至都没有?勇气为你讨一句公?道。”

叶闯不答。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讨好你，我只是?……憋了太久。”她?捏紧拳头，“我一直告诉你，仙君他……”她?说到一半，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一般说不出话，憋得脸颊通红，可她?没有?放弃这个念头，“……他……没有?……错……”

禁言令。

至于?是?谁设下的，不言而喻。叶闯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开口，她?看向榻上?卧着的那个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她?知道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可她?不想听别人的转述，她?只想他亲口对?自己讲。

药曦最后还是?放弃了，她?把金创药递给叶闯，“记得，一日要上?两次药。”她?长叹一声，转身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回过头来，表情有?些?复杂。

“叶闯，我其实很佩服你。你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做到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她?把药瓶紧紧握在

春鈤

手中，紧紧盯着江破云，眼皮都不抬一下，“当年的会武大会上?我见?过你，你那时被称为炼丹界难得一见?的天才。人各有?志，但如果你想成为我这样?杀人如麻的魔头，那你属实是?异想天开。”

药曦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她?无?情地打断，“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打扰我的清静。”

叶闯坐在塌边，直到听到药曦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托起他的手掌，一点点地摩挲皮肤的纹路，她?听李曳星说过，人的掌心有?三条线，分别是?生命线、智慧线、感情线，她?的感情线短得出奇，生命线却很长，到了江破云这里正好相反，智慧线和?感情线都很长，生命线却断断续续的，照星星姐的话来说，这是?英年早逝的象征。

如果真?是?这样?，她?情愿把自己的生命线分给他一段。

“江破云，我们虽然休战了，但终究还是?仇人。你给仇人挡刀是?什么意?思？我活着，你却死了，你岂不是?亏得很？”

沉默半晌，她?低下头去，“……如果我不是?妖人就好了，如果我们都能再坦率一些?就好了。可惜，你我都一直这么拧巴。”

“快点醒过来，江破云，我要问罪，我还要拷问你很多很多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