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的那张脸蛋,哎哟那可真是清汤寡水, 就不说敷粉描眉了, 她连最基本的补水保养她都不做, 你说这豆蔻年华的好岁月哩, 这小姑娘可不就得使劲打扮吗,结果这小姑娘倒好,年纪轻轻的活得这么糙……这可能是醒悟了,突然就想起来保养就拐来咱们店铺买了一整套补水套装,这小姑娘挺识趣, 在她买之前来了一个小姑娘因为凝脂楼诋毁咱们铺子里的产品, 我把她撵走了, 又抱怨凝脂楼的东西又贵又少,这小姑娘还和我一起同仇敌忾来着,所以最后我又多送了他两小瓶桃花膏……”

王采荷这段话说的当真是事无巨细,恨不得将事情发生的细枝末节都一一讲与小姑子听才好,然而柳青筠却没等王采荷啰嗦完,刚听一半就提取信息强势打断了嫂子的长篇大论;

“有人诋毁咱们铺里的产品?”

王采荷一梗,那肚子里剩下的一大堆话不得不重新咽了回去,她有些不愉小姑子这么没礼貌的问话,但转念一想,王采荷也就自己开导好了自己,又更加殷勤的继续回话。

唉,小姑子虽说性子强势不礼貌了点,可她能挣银子呀,可她有本事啊,自己可万万不能与她起冲突。

“唉,可不是吗!筠儿啊,我跟你讲那小姑娘面貌长得可漂亮了,娇娇俏俏的,还穿了一身小绸袄,可是她那张嘴巴真是刻薄的不行,还胡说什么咱家的产品都是一些低端廉价货,就只配用来护理身体,还说要不是那凝脂楼还没开业,她绝对不来咱们店里面转悠……哎哟真是气死我了,小姑娘家家的,家里条件好那就去买贵的呗,又何至于来到咱们这里拉踩咱们的产品……”

柳青筠的脸色有些发黑,对着她的面色也是格外难看,直瞧的王采荷心惊胆战,心里头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慌忙找补;

“筠儿你别在意,那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胡说,我家筠儿弄出来的产品那可都是最好的,咱们之所以降价销售也就是想让那些穷苦百姓们都有得脂膏可用罢了,咱们的东西又能比那凝脂楼差个什么!明明是那死丫头不识货,就以为所有便宜的东西都没用,这种目光短浅的人就活该她多花银钱……”

王采荷后面的描补柳青筠听都没听,直接黑着脸扭身一甩门帘子就返回了后院,只给王采荷留下一个无情远去的背影。

王采荷这下子真是尴尬的脸色都快挂不住了。

这丫头……这丫头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过份了,有道是长嫂如母,长嫂如母,自己好歹也是她的嫂子,也曾为她做饭洗衣收拾房间,结果现在却越来越受不到尊重了。

留在铺子里的王采荷如何腹诽,柳青筠自然是不在意的,她此时正在自己屋子里恨恨跺步。

可恶!可恶!

凝脂楼又是个什么东西,就它也配和自己的玉脂堂比,不过是个早晚都要破产倒闭的破败楼子罢了,而自家玉脂堂发展到最后,那才真是能在云州城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呢。

柳青筠想着上一世玉脂堂发展到最后的风光场景,又对比一下这一世只能在低端市场打转的落魄场面,一时间当真是又气又恨,只恨不得把屋里的一切装饰都砸个稀巴烂才好。

该死的,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上柳素云那个贱胚子,她明明都提前将这本护肤秘方从那山洞之中取出来了,明明比上辈子柳素云找到这本秘方还要提前两年,可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达不到她所能达到的高度。

哪怕她柳青筠编出的理由再完美无缺,说什么向下发展只是为了能够让那些贫穷小妇们也一样用得起好用的脂膏润露什么的……也只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真相是她家的脂膏压根就卖不上价,她柳青筠一没有大笔钱财注入,二没有强横人脉宣传,若是只卖贵价护肤品,那恐怕一天都开不了一单,所以她们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一再压价,沦落到现在只能在低端市场寻求销路的机会。

也不知道上一世柳素云那个贱胚子究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引得云州城的富贵人家成功接纳这个品牌,彻底打开市场。

可恨她柳素云当初防的太紧,哪怕她曾经在玉脂堂做了三年帮工,也没能成功从柳素云口中得知她做生意的全部手段和人脉。

说到底她柳素云哪怕是在自己走投无路之时收留了自己,不也是对自己藏着掖着,没把自己当作自家人看待吗,若是曾经自己能够得知对方全部手段,那自家现如今又何至于只能发展成今天这样,还要被凝脂楼全面压制着被人羞辱。

真是可恨!可恨!

柳青筠此时满面愤恨内心不甘,那本来就稍显平庸的面容,照映在梳妆柜上放着的水银镜中,更是衬托的五官扭曲,丑陋不堪。

……

这边宋春桃抱着一大堆金贵的瓶瓶罐罐回大杂院,这才刚走到大杂院门口,还没踏进去呢,就被一个斜刺冲出来的小姑娘差点撞在身上,宋春桃瞪大眼睛反应迅速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险之又险的躲过一劫。

还没等刚躲过一劫的宋春桃站稳呢,就见那炮仗一样冲出来的小姑娘脚步停了一瞬,然后扭脸儿对着宋春桃骂了一声“没长眼啊,连路都不会走”说完这句,小姑娘就跟身后有狗撵似的赶忙扭过脸继续朝远方跑去,当真是风风火火,没素质之极。

小姑娘脚下跑得太快,以至于宋春桃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不见了人影,直气的宋春桃满面愤愤,恨不得提溜着对方耳朵大骂几句解恨才好。

甫一踏进大杂院,宋春桃就被眼前的忙碌景象惊得有些怔愣,却见那孙婆子正在忙进忙出的搬卸院中堆积杂物,而院中小屋除了宋春桃旁边的那间门户大开之外,还有一间陈玉莲旁边的也同样如此,他们这是又多租下了一间房屋来安置人口。

与她一同搬卸的还有一个30岁左右妇人,妇人一身枣红小袄喜庆鲜亮,脸颊消瘦,细长眉,吊梢眼,油亮的髻发在脑后紧紧挽着,侧边还簪了一朵红艳艳的小绸花,因为此时正在干活的缘故,她袖子还捋得高高的,就瞧那搬卸东西的麻利劲儿,一看就是个干活好手。

宋春桃迷茫的眨了下眼睛,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女人的身份。

不就是那位想和孙婆子玩心眼带着两个儿子嫁到孙家,可结果却被孙婆子摆了一道,成了那撵走继女的恶毒后母吗!

才不过大年初三而已,这一家子怎么就已经从乡下赶来城里拾掇屋子了,这好歹也是燕耳新婚,他们不好好在家里多留几天,竟来的这样早。

真是怪哉。

还真不怪宋春桃脑子里这样疑惑,因为在这个时代娶媳妇儿,那外面只要不是有多紧急的事情,大部分都会在家里面多留一段时间,不管是乡下还是城里,大家总要给新媳妇儿适应夫家亲戚邻居还有各种家什的时间呀。

然而宋春桃却不知道,他们孙家一家子之所以早早来到云州城里安家,却是因为新媳妇张艳红实在受不了村子里对于自己人品猜测的闲言碎语,这才忍无可忍主动提出一家子提前来云州城做事,以避免再次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而这孙婆子自然也没反对,反正她已经从儿子婚事上扳回一成,成功给现任儿媳立下规矩,对于后续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刻意计较,毕竟她可还指望着这新儿媳赶紧给自个生个大胖孙子抱呢。

如此一来,他们孙家一家子来到大杂院的时间,倒是比其他住户们都早了好几天。

待宋春桃意识到这个正麻利干活的妇人是谁后,脑子一转,她就基本猜到了刚刚差点撞到自己,还回头骂自己的小姑娘是谁。

瞧样貌,瞧年龄,瞧个头,她应该就是眼前妇人带过来的小女儿了。

宋春桃此时想起孙枣儿几天前蹲在自己面前悲惨大哭的场景,再想想刚刚那小姑娘一身簇新小袄还回头便骂的张狂模样,心里一时间真是百味杂陈,很难不为孙枣儿的命运感叹唏嘘。

差不多的年龄,差不多的境况,一个没了爹,一个没了娘,可人家没了爹的小姑娘有自己亲娘护着,所以她依旧活得肆意张扬,百般骄傲。

而孙枣儿没了娘后,那就跟个孤儿似的,身后站着的亲奶亲爹一个个都跟摆设似的,不宠着护着也就罢了,还恨不得时时上去跺两脚,唯恐孙枣儿过得太好。

这糟心的对比。

? 53、拜师心思

“哟, 这是哪家的俊俏小姑娘啊!你也是住在这院里的吗?哎哟这咱们可也是邻居了呀!”

宋春桃本来没想搭话,她就想闷头抱着东西回屋里去,不曾想那正在搬卸东西的妇人却一抬头瞧见了自己, 张嘴便搭上了话头。

这人家对自己笑脸相迎,宋春桃自然也不好不搭理人,便也只能暂时停下脚步, 扭脸回起了话;

“是啊,我也是住在这院里的租户, 就住在你们隔壁呢, 婶子瞧着眼生, 想来就是孙婆婆新娶的儿媳妇儿吧,哎哟, 这孙婆婆真是个福气大的,婶子这一看就是个能干人!”

宋春桃好歹也在社会摸爬滚打过十来年,早就过了将喜恶摆在脸上的冲动年纪, 这张口就来的客气话谁不会说,反正就图个好听, 谁又会当真呢。

再说了……就小枣儿那件事情而言, 面前这女人也就勉勉强强能算个同伙, 最罪大恶极的是孙婆婆和孙来旺才对, 孩子的亲奶奶和亲父亲都不管不顾,狠心糟践,他们这些旁观者又怎能将所有过错都归咎在孩子后母身上,世上没得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