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被卖出去的闺女吗?老婆子你可别忘了,你亲闺女已经被你卖掉了,现在卖身契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你又哪来的闺女?既没有闺女,又哪来的外孙?所以”

宋春桃一字一句,语气冷的吓人;

“没有什么长辈教训晚辈,也没有什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你们就是恃强行凶,你们就是故意杀人,只要我今天晚上敲响府衙大鼓,那你们这些谋财害命的家伙就一个都跑不了!”

宋春桃此时表情太过凶狠冷漠,又加之她还知道他们一家的来历过往……这般种种,瞬间就唬住了张牙舞爪的杜老娘,直吓的她连连后退,面白如纸,刚刚强撑出来的凶狠气势也在一瞬间瘪了下去,满脸惊惶。

“你……你胡说,什么谋财害命,故意杀人……没有这种事!”

宋春桃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她,又瞟了一眼剧痛过去,同样满脸苍白的杜余财,漠然开口;

“我有没有胡说,等会儿咱们上了公堂再辩驳,就你们所犯的种种罪行,到时候不定你们个秋后问斩,也得将你们关到牢狱里十年八年,咱们就走着瞧宋春堂,你还等什么,赶紧去报官!”

说前面的时候她语气还是淡淡的,等说到后面,声线猛的拔高,气势凌人;

“快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才叫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宋春堂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他看着宋春桃此时暴怒样子,一咬牙,转身就想往外冲,而此时那杜婆子也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赶紧面色惊惶的先冲到大门口,张开双臂拦着众人,高声嘶吼;

“谁敢!谁敢!杜余财你他娘的是死了吗!赶紧站过来啊,你们这帮小畜生给我瞧着,今儿若谁敢跑出去报官,那就从我们母子俩尸体上跨过去,来啊!!来啊!!”

杜老娘此时已经彻底乱了方寸,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一介乡野妇人,虽说靠着压榨女儿让日子过的舒坦些,嚣张些,可那也就仅限是在村子里罢了,这甫一来到繁华热闹的云州城,她敢嚣张耍横的人选也就只有她那懦弱愚孝的女儿,和被女儿养大的听话外孙。

除此之外,对于其他城里人,他们奉行的一直都是不招不惹的状态。

说白了,那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窝里横。

但凡刚刚宋春桃进得院来不是这种强硬态度,他们母子两个就敢胡搅蛮缠,嚣张跋扈,甚至将所有屎盆子都往宋春桃身上扣,不闹他个天翻地覆不肯罢休。

可偏偏宋春桃她不按常理出牌,一出场就敢抡起板砖往杜余财头上砸,后面又气势惊人,句句诛心,直将杜老娘的面皮放到地上猛踩,现在竟又给他们扣上一顶杀人罪名去告官府……

杜婆子是真的慌了!

而杜余财此时被他老娘硬叫到大门口堵着众人,也是面无人色,腿肚子直打颤。

天爷啊!刚刚这小娘们说的是什么啊,他们,他们不会真的被以这样严厉罪名告到官府吧,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明明只是想谋取自个儿姐姐名下的田产罢了,他们孤儿寡母要这般多的钱财干什么,怎么就能搞成这么严重的局面呢?怎么会呢……

母子两个双臂伸开,一前一后堵在大门口处,一样的面无人色,神情惊惶,却谁也不敢后退一步,就怕他们这步子一退,后面结局真会如面前女人所说的那般,那般……

宋春堂被堵在院里出不去,他瞅瞅前面色厉内茬的母子俩,又看看身后目光冰冷的宋春桃,一时间陷入为难。

他现在怎么办,是蛮力冲出去?还是就呆在这儿?他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跑去报官趟浑水吗?就衙门那种地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一旦进去,是生,是死,是赢,是输,可真就不是他们自个儿能掌控的了了……还是说,他姐只是想吓吓他们,让他们的恶行能够收敛些?

不得不说,宋春堂真相了。

此时宋春桃怀里抱着已经晕过去的林文书,看着他此时双目紧闭面色青紫的凄惨模样,简直恨透了面前母子俩。

若情况允许,她是真想将这对母子送上府衙大堂,把他们的罪行昭告全城,万人唾骂,板子加身,长住牢房。

可是,不行!

在这个老旧的时代里,众人奉行的规矩就是以孝为天,父母无大错论。

这种从老祖宗就传下来的规矩被一代一代往下传着,大家伙只要不断子绝孙,基本上都能从这项规矩中获得利益,所以至今没人愿意打破。

杜月娘哪怕被她爹娘卖掉,哪怕她娘心怀不轨的想要谋取她的家产,哪怕她老娘弟弟下了狠劲儿去殴打她儿子,哪怕……

一句父母无大错,就足以在百姓舆论上压死下面小辈,一旦她真将这件事情闹上公堂被云州城的百姓知晓,那众人在谈论杜婆子这一家丧心病狂,自私自利的同时,背后大概率也会加上一句:

这闺女[这外孙],可真狠毒啊,好歹也是自个儿老娘[自个儿外婆],他们居然真这么狠心对待老人,那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文书一介文人,现在又在书院里教授学生,更兼之还有了秀才功名……他的名声诀计不能出现一点闪失,否则一个行差踏错,他一辈子的命运轨迹都有可能因此改变。

所以,不能!

宋春桃知道自己不能对面前做尽恶心事的母子俩做什么报复事情,可若轻轻放过,她又实在心里不忿,便也只能在可控情况内多出几口气了。

她面色冷冷的瞪着堵在门口的母子俩,声音冷得渗人;

“你们不让我们出去是吧?行,那你们就堵着,堵到林文书血液流干,失去生命,你们母子俩的罪名就不再是杀人未遂,而是故意害命,到时候……”

杜余财被宋春桃嘴里的话吓得越发惊惧,脚下一软,重重跌在地上,面无人色,连声求饶;

“姑娘,姑娘你就饶了我们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是他舅舅,他娘是我亲姐,我怎么可能会故意杀他!是他,是他不听话,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他,让他吃点苦头罢了,我真没有故意杀人,我没有……”

而宋春桃冷眼盯着杜余财被吓得抖抖索索的窝囊样子,面色依旧冷酷;

“呵,饶了你?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你们母子俩刚刚多嚣张啊!多跋扈啊!瞧瞧这间屋子的户主都快被你们揍死了,多厉害啊!所以现在求什么饶?为什么求饶?如果求饶有用,那衙门里的闸刀是干什么的?衙门里的牢狱是干什么的?难不成都是摆设不成!”

“姑娘!姑娘!你行行好,你就饶了我吧……”

杜余财此时已被宋春桃口中的铡刀,牢狱,吓破了胆子,没骨头似的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姑娘,姑娘,我真不知道这件事情有这么严重,这真的是一场意外,这真的不是我想……对,对,不是我想的!”

说着说着,杜余财就好像找到了替罪羊一般,赶紧扯住身旁老娘袖子,满脸疯狂;

“我不想的,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的,都是我娘逼着我打的,她说她是这小子姥姥,那就是上手打死他,都没人敢吱声的,我这个当舅舅的也劝过了,可我娘不听我的啊,我身为一个小辈儿又能怎么……”

太无耻了!

此时小院中不仅宋春桃对杜余财满脸厌恶,就连那几位跑来撑场面的高壮小伙都是满脸鄙夷,格外瞧不起。

他们基本上都是乡下走出来的孩子,不说本性有多好吧,可也绝对干不出像杜余财这般,遇到灾祸就拿自个儿亲生母亲来顶缸的恶事,真的太无耻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先是谋取妹妹名下栖身宅院,是为不义。

后面又对名下外甥拳打脚踢致其重伤,是为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