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宋春堂一脸幽怨的捂着后脑勺和屁股不甘愤恨,却又没什么插嘴余地。

三人今个的早餐颇为丰盛,宋春桃专门找了一家能够坐人的摊子吃的,一人一碗瘦肉粥一张油烙饼,宋二叔还专门多走了几步,去到一家卖炒菜的摊子上花了16文要了两盘菜用来下饭。

不管是对于常年吃粗面饼子的宋二叔和宋春堂,还是对于天天喝白米粥的宋春桃,这顿饭都算得上颇为丰盛,极为可口。

待这顿饭吃罢,宋二叔麻利付了饭钱,宋春桃便带着两人来到正在装修的小院,来找余初月做引路人。

与此同时,余初月也是早早起床待在院里坐立难安,只恨不得宋春桃立时就出现在对面小院,两人迅速走完交易程序才好。

如此两边皆是满意的很,皆奔着同一个目标往前冲,接下来的步骤自然也是顺滑之极。

毕竟宋春堂他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头脑聪明,性子沉稳,身体健壮,落落大方,那赖良才见到他,也只是考校了他几句,便就满意的不住点头,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宋春堂的徒弟之礼,只待一周之后便正式举行收徒仪式,到时候两边的亲朋好友皆都要到场,大约摸和婚礼也没什么差别了。

待将所有琐事一一说罢,一行人从赖良才铺子里出来,宋春桃和余初月远远站在路边,看着宋二叔和宋春堂那副激动的差点喜极而泣的模样,相视一眼,皆是感同身受的璀然笑意。

忙忙碌碌的直到大中午,宋二叔又在饭馆里请两人吃了一顿丰盛饭食,便按耐不住激动的急急告别,拽着宋春堂一溜烟跑去车行雇牛车回家报告好消息去了。

宋春桃目送两人背影远走,闲来无事便干脆跟着余初月回到小院,正式开始教授盘账算术的本领。

以前两人只是凑在一块儿闲聊八卦,并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时,宋春桃就觉得余初月是个“挺不错”的姑娘,但现在一经近距离接触宋春桃才发现,当初她对余初月的这句“挺不错”的评价,着实有些低了。

这小姑娘哪里是挺不错,她分明是“非常非常不错”啊!

由于现在快要开春,所以院子里的梨树也都慢慢展开枝芽,开起了小小花苞,宋春桃着实喜欢这棵大树,便拒绝了余初月在屋里学习的提议,而主动将小桌子,笔墨纸砚乱七八糟的都搬到了梨树下教导余初月。

微风一吹,景色是真美呀,但她自个儿院子里的声音也是真烦人啊!

“唉!”这是今下午宋春桃手里捏着书籍第五次叹气了。

她将自己视线从书籍中挪开,看向此时正在滴里咣啷忙碌的曹师傅一行人,有心想让人家小点声吧,可人家又是在自己的要求下赶工,她平白呵斥那可不占理,可不开口吧,这旁边这样震耳欲聋的杂音作伴,她努力半天也聚不起心神看下一个字,怎一个愁字可说。

宋春桃愁眉苦脸的揉揉脸,又扭脸儿看了一眼旁边正按她要求,一笔一笔在白纸上进行数字换算的余初月。

对方今个穿了一身半旧小袄,坐的端端正正,背脊挺直,手捏毛笔写出的字体也是秀秀气气正体小楷,最最关键的是,她可不像宋春桃那样愁眉苦脸,一会儿叹口气,一会儿叹口气,而是自始至终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紧紧盯着眼前纸笔,专心的不得了。

宋春桃就这样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着她一身素衣旧衫却不显寒酸,看着她背后的片片绿叶花苞待放,看着微风一吹,她那没有端正绑起的发髻散落几缕飘在洁白的脸颊上,映衬着此刻小院梨树还有日光西斜的景色,宋春桃几乎就要以为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幅风景静谧,素衣佳人的国风油画了。

然而这幅美好唯美的画面,却被一声嘲意满满的讽刺戳破。

“哼,真是有够装象的,也不知姑娘家家的学这些东西干什么,没得不够丢人的!”

宋春桃简直连脸都不用扭,就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谁。

那可不就是天天睡到大中午才起床的余初桃小姑娘吗!

宋春桃不想搭理她,便收回自己视线又重新将目光投到了自己手中书籍上,而余初月的想法也难得和她相同了一次,她也当做没听到一般,继续一笔一画写着手中的字,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两人这般明显忽视,那可将小姑娘气得不轻。

? 90、思想不同,强融不了

“喂, 你们两个,我在跟你们说话你们是耳朵聋了吗?哼,不过也是, 你们两个长得这么丑,也确实要多学点技能,要不然到时候嫁不出去, 可怎么谋生啊!”

小姑娘气急败坏的瞪着两人,她双手叉腰, 话语刻薄, 好一副母老虎姿态。

宋春桃抬眼撇了她一眼, 语气凉凉;

“那可不是吗!像我们这种长得丑的那就得多才多艺,自力更生, 也就像你这样长得好看的什么都不用学,到时候腰一扭,手一摆, 那可不就大笔钱财滚滚而来吗!”

宋春桃骂人骂的含蓄,余初桃刚开始还得意洋洋的认为对方在夸自己, 直到旁边写字的余初月憋不住闷笑一声, 余初桃才明白过来对方什么意思, 顿时她那张小粉脸就胀得红红的, 眉头紧皱,怒的不行;

“你……你……你居然敢骂我是婊I子!”

余初桃声音尖利,直刺耳膜。

宋春桃耸肩摆摆手,死不承认;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我怎么会这样骂你呢?我明明是在夸你长得好看, 以后凭着这样漂亮的容貌, 定能比我们这些丑姑娘能挣钱!”

余初桃气的不行, 可偏偏又找不着把柄,兀自愤怒半晌,眼角一拐就瞅到了依旧埋头苦写的余初月,顿时就好像情绪找到了出口一般,开始狂轰乱炸;

“写写写,有什么好写的,你就是写的再天花乱坠,难道娘还会让你这个女孩出去外面抛头露面做那等丢人营生吗!哼,学这样的手艺,也怪不得娘说你天生没有享受命了……就活该你一辈子劳累,做那操劳的黄脸婆!”

宋春桃讶异抬头,眼睛直直盯着面前这个嘴巴刻薄的小姑娘,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夸这小姑娘脑子灵活转得快,还是吐槽她实在脑子蠢笨,一句话就能将人得罪个彻底了。

若说她这样是故意为之,那她这骂人的手段还怪高超,一句话就将宋春桃和余初月两人同时骂了进去。

一边骂她宋春桃做的就是下等营生,一边骂她姐姐一辈子操劳命,注定是个黄脸婆。

可若她不是故意的,那就是真蠢了,明明她一个人怼一个还怼不过呢,现在竟是直接用一段话将两人都搅合进去,这是逼着别人群殴她吗?

宋春桃有些无奈。

那边的余初月同样也很无奈。

听着妹妹调转枪头,她实在沉默不下去,便规规矩矩的将手中毛笔放下,抬眼看着面容殊丽的妹妹,却是没有立马反唇相讥,而是另辟蹊径的与她讲起了道理;

“……阿桃,这女子立身人世间本就艰难,你又何必非要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婚姻上面,下等营生又如何?家中黄脸婆又如何?好歹自己手上有个一技之长,便也不会再发愁没有了婚姻保障自己该怎么活,并不是所有女子都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嫁一个男人身上,再说了,娘难道长得不漂亮吗?可下场不也就是这样,所以为人女子……”

“你闭嘴!”

余初桃红着眼打断了余初月的谆谆善诱,嗓音依旧尖利;

“你少给我说这些歪理邪说,什么女子要自己能够养活自己,我余初桃长得漂亮讨人喜欢,凭什么要自己苦哈哈的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话音落罢,余初桃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儿抬得高高的,眉目骄傲极了;

“哼,母亲都给我说了,说再等几年,就以我这样的样貌,定然可以轻轻松松找一个大富商,那到时候我的后半辈子,就是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使不尽的奴婢仆妇,又何至于看得上你这种下等营生,呸!别说学了,我就是看一眼都嫌脏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