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今天是?去?见?他的大学老师,就算会戴围巾, 偶尔露出来也未免太显轻浮。
严落白靠在门口看他皱眉忙碌, 扭得脖子都累了,胳膊也举累了, 时不时还得回正歇一歇……也不找他帮忙。他人就站在这?里,不是?幽灵,也不是?空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更麻烦的事情他都帮过,难道这?点?事情江声还会觉得他推辞吗。
男人嘴角无意义地勾扯一下,没什么情绪地建议:“贴膏药吧,一张顶三?个。”
对着镜子贴东西?总觉得精准度有偏差。
“你?在阴阳怪气还是?认真的。”江声用力眯起眼睛比对,认真看准,再贴的时候还是?错位。他烦得又揭开,顺口回答,“太难闻了那个,我不喜欢。”
“这?里。”
有些温热的手指从他指头?接过创口贴,微凉的贴面在他颈后一按,怼得江声往前伏了一下。他清晰地感觉到严落白的手在四周慢慢压实,然后轻描淡写?地松开。
江声漆黑的眼睁大,下意识有些不自在。
镜子里严落白戴着那副细框的金边眼镜,锐利中添了两分斯文。垂着睫毛看他的时候表情极为平淡,有严谨的漠然感。
江声愣了下,才?慢半拍地开口,“谢谢?”
严落白的手插进口袋,讥诮道,“既然知?道麻烦,一开始就让他安分点?,都这?么不懂事,你?也能忍得下去?。”
江声本想说话,张开嘴巴又闭上,眨着眼睛想了想,“和你?谈论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奇怪。”
“奇怪?”严落白把这?两个字碾在唇齿中掂量,他很平静地反问,“你?发消息让我把卜绘引走的时候不觉得奇怪,让我给你?打电话从楚熄那里离开的时候也不觉得奇怪?”
江声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躲开他的视线,心虚得很明显。
严落白眼皮收了收,没什么滋味地笑了下。
江声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后颈的创口贴,总觉得还有些怪异的触感残留在那里。
“整理好?了就出发。”严落白又抬眼,他说话的方式向来简练,言简意赅,“我今天很忙,没空和你?浪费时间?。”
“好?好?好?。”江声鹦鹉学舌似的咕哝两句。
他把外套的拉链拉起来,关掉洗漱间?的灯走出去?换鞋,扶着门框还是?忍不住说,“没空还不是?在这?里和我浪费这?么久,我看你?的废话也不比我少。”
严落白也跟出来,目光在他撑着门的手指上撇了一眼,“一个建议,找机会把驾照学了。”
“不。”江声说,“你?不是?可以开吗?”
“我是?经纪人,不是?助理。”
“那就找个助理啊。”江声理所当然地说,顺手把门边挂着的钥匙揣进口袋,“今非昔比啦严落白,我的身价应该拥有一个助理!”
“你?连机动?车驾照都考,还有时间?考滑翔伞,考四个轮子的破车有什么难?”
到底没有回应江声的问题为什么不找个助理?
明明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免去?他多数不必要的操劳和没意义的关心,能够让他留存更多精力在工作上,也让江声没必要总应付他的阴阳怪气。
也许是?因为这?个空间?不需要第三?个人的闯入,也许因为……别的。
严落白打开门,回头?看着还在思考有没有遗漏的江声,口吻平静,隐约泄气似的无奈,“小少爷,劳驾您快些。”
“那不是?以前吗?都说今非昔比了。”江声摸了摸口袋,跟上他,回答他的前一句话,“有钱有闲的时候学的东西?当然多,我还考了潜水员和登山证。”
江声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对于那种一时冲动?,他总是?有一种热烈的执行欲。
而这?一时冲动?的劲儿过去?,他的行动?力也都耗空,所以江声学的大部分技能都没有用武之地,爱好?也大多不会有重启第二次的机会。
严落白顿了下,视线垂着扫了眼跟上来的江声,放慢配合他的脚步。
他黑色的碎发随着脚步飞舞着,口吻完全说不上友好?,“这?么厉害,那你?干脆游过去?算了。”
江声的口吻却很老实,又诚恳,“你?可以让我骑马,比游过去?现实多了。”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哪怕不用回头?严落白都能想起他的眼睛。
黑色,清澈漂亮,像是?月光下的浅水湾。睫毛很长,抬起来那瞬间?会像是?抹去?窗上的雾似的倏然亮起来,好?让人相信他对待面前的人永远抱有期待,永远热情、善良且乖顺。
“……”
严落白眼角痉挛了一下,深吸口气。说不上是?气江声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还是?好?笑他这?一本正经的回应。
他这?一口气把地下车库的霉味全都吸进了肺里,但心情却又其实并不糟糕。
和江声待在一起的时候,倘若没有别的人或者事情扰乱他的理性,其实严落白总是?觉得放松。连这?些浪费时间?的话、天马行空的无端联想,他竟然也欣然回应。
“等哪天马能看懂红绿灯,不会被路怒司机的喇叭吓到撅蹄子再说。”
江声:“我小时候常见?到路上的马。”顿了顿,他显然陷入久远的回忆,“还是?骆驼?”
严落白的理性和现实无法让他想到太美好?的画面,“感觉会臭。”
“天啊,感觉太准了!严落白。”
严落白:“……所以我说,你?还是?游过去?。”
“别为难我了。”江声说,“还是?飞过去?合理些。”
严落白不知?道想到什么,怔松地出神一瞬。
江声和他们不一样。那种不一样来自于什么,严落白在这?个昏暗的地下车库蓦地开始了无端的思考。
他可以居无定所地流浪,可以不被任何一种情感牵绊,就算被短暂的困境关进了牢笼,安居乐业和相濡以沫也不会成为他当下的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