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汐楼利落起身,抖了抖裙上的泥土块,抬眼时才发现一旁堂木伸出的手,笑眯眯道谢:“谢谢啊。”

堂木收回手,后背汗毛竖起:“路滑,姑娘小心脚下。”

刚刚的事其他人没注意但他注意到了,谢姑娘摔倒后殿下的胳膊微微摆动了一下,像是要扶的模样,却没想到谢姑娘没有丝毫华京女子的娇贵。

早知如此,他何必多事……

谢汐楼起身后,几人继续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云空说的桃树林。

十几棵桃树形成的树林一眼可看到尽头,桃林四周是溪流是草地,毫无遮掩四处漏风。此时已过了桃树的花季,花瓣堆积在地面泥泞不堪,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谢汐楼站在桃林中环绕四周:“这实在不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四周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山石或是亭子,在这里做点什么,隔很远都能看到……玉山这么大,云空为何会选这么一个地方?”

堂木接话:“桃花盛开时应当是极美的,或许是因为这个才选了这里?”

谢汐楼摇了摇头:“两个月前刚刚开春,桃树上别说没有花,怕是连叶片都没长全。”

“也是。”

谢汐楼绕着桃树林转了一圈,边走边盯着泥泞的地面,不时用脚踢踢踹踹,寄希望于凸起处藏着什么意料之外的证据。绕了大半圈,除了大块的石头,没有任何发现。

陆回不知何时走出桃林,站在溪水旁眺望不远处的小瀑布。

此时非丰水期,瀑布淅淅沥沥,露出瀑布后黑如深渊的洞窟。

谢汐楼走到他身边,循着他的视线发现了那洞窟,试探询问:“你觉得那才是他们幽会的地方?”

陆回看她一眼,眼底惊讶一闪而过:“若是本王,会选在那里。”

谢汐楼扁扁嘴,嘀嘀咕咕:“若是你,桂殿兰宫安枕而卧,何必来这荒山野岭里受苦。”

陆回轻笑:“果然是个小孩子。荒郊野外有它的美好之处,山花烂漫桃花盛开时,坐在高处将万般美景收入眼中,不比寻常床榻有趣?”

“民女倒是觉得,还是软乎乎的被褥更舒服。”谢汐楼眯着眼睛仔细看那山洞,“不过在那地方幽会也有好处,不仅不易被发现,若有人靠近可立刻察觉,确实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但云空为何要骗我呢?”

“上去看看。”

第16章 佛前欢16白骨

瀑布后的洞口在山腰处的位置,几人沿小路向上,太阳高悬时终于到了洞中。山洞比在山底时看到的要大许多,纵深十步,若是丰水时山洞前水帘如幕,即使是白日,也能将洞内的一切严实遮掩。

山洞角落有一土丘,不太显眼,像是山洞里经年尘土堆积。土堆前长着几株白色的小花,小花周围土质松软,像是刚刚从别处移过来不久的。

小花前有灰白色的痕迹,谢汐楼蹲下身子,捻起来细细分辨:“燃烧过的痕迹。”

陆回吩咐身后人:“掀开这土堆。”

堂木和侍卫们动作麻利,不多时便挖出土堆中掩埋的秘

密。

一卷草席包裹着一捧白骨,一旁散落着绸缎衣裙,白骨间残存皮肉,空洞的眼眶盯着每一个不速之客。

腐烂的气味冲击着每个人的感官,苍蝇闻着血腥味在四周环绕,配合着可怖的尸身,让人心生惧意,不敢直视。

陆回等人见惯这等场面,没有太多反应,一旁的谢汐楼第一次见腐化程度这般高的尸体,小心翼翼退到山洞外抿紧嘴唇,生怕一不小心吐出来。

她强忍着不适,远远瞧着那摊占满污渍的衣服:“不知这副骸骨是否是赵宝月。可以让赵宝月的婢女辨认一下是否是赵宝月的衣服。”

陆回的注意力全部在尸体上,边查看边吩咐一旁的人:“让成松和仵作来。”

侍卫领命离开,白骨被堂木平铺在一旁,勉强拼凑成人形。谢汐楼深吸一口气,向前挪了几步,陆回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幽幽道:“害怕就去外面。”

谢汐楼咽了口水,上前几步到尸体旁,轻声解释:“我不害怕死人,只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死人。”

陆回不再理她,谢汐楼打起精神仔细观察尸体。

尸体头颅有明显凹陷,像是被钝器所伤,双侧腕骨均有不同程度的碎裂,具体是生前造成还是死后造成,要等仵作查验后给出确切答案。

尸体生前所穿衣物的痕迹比尸身上的痕迹要容易判断得多,谢汐楼捡了根树枝将破布一样的衣裙挑开,凝神查看。

衣衫勉强能看出是蓝色的,裙摆和衣袖处错落分布细微划痕,像是在山林中奔跑时被树枝碎石所致;衣裙多处有撕裂的痕迹,姑娘家贴身穿着的里衣更是被撕成了碎片,边缘腐烂无法拼接,均是人为痕迹。

这个姑娘生前的遭遇不言而喻。

谢汐楼眉头拧成结,只觉思绪乱入麻。

这人是赵宝月吗?如果是赵宝月,她为何会在此地,是云空将她埋葬在此处的吗?她生前所遭受的残暴对待,施暴人是云空吗?

布料处的一个突起引起谢汐楼的注意,用树枝挑开,竟然露出被压住的玉佩。她用衣袖垫手,将玉佩捡起,吹拂掉上面的尘土,露出中间镂空图腾。

陆回注意到她的动作,看向那个玉佩:“是贾氏商号的图腾。”

前几日白鹿寺中吊死的那人恰好也姓贾,成松提过他的家中也是行商的,那人莫不是和这玉佩有什么联系?

谢汐楼嘀嘀咕咕:“贾氏商号……不会这么巧吧?”

玉佩是重要物证,谢汐楼看过后便递给堂木保管。成松和仵作带着几位衙役恰在此时赶到,风尘仆仆气喘吁吁。陆回不再隐瞒身份,免了几人的礼,催促众人查看现场。

谢汐楼得了空闲,凑到成松面前,摘下帷帽,与成松见礼:“成大人,又见面了。”

成松盯着谢汐楼看了一会儿才认出她,眼中闪过惊喜:“听琰王殿下提过你正在帮他做事,昨夜未见到你,还想着是否遇到什么危险,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位小娘子,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谢汐楼微微欠身,脖颈修长笔直姿态优雅,如名门望族大家闺秀:“成大人过誉。民女记得离开白鹿寺时,贾氏的案子还未告破,穆远自首认了这罪行,不知此案可有新的进展?”

成松叹了口气,神情是说不出的疲惫:“这几日官府将死者贾宽的生平联通着他近期的行踪查了个底朝天,穆远确实是最有动机的人。”

“可否将这些信息借民女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