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禾不想再?演什么你追我?赶、拖沓严重的苦情戏, 这两天她真的太累了, 抽不出任何一丝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傅修辞的不可理喻。
在他冷静下来之前,在他愿意对她坦解之前,宁书禾觉得没什么同他见面的必要。
她指尖微微用力, 捏紧了那本薄薄的证件, 轻绒的质地,她垂眸,最后再?瞧了一眼, 默默打开?包, 把结婚证重新塞回去, 同其他证件放在一起。
在民?政局门口?借着要回家收拾东西的借口?和傅修辞分开?,幸运的是傅修辞刚好接了一通工作电话?,看他的反应似乎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宁书禾便顺势说可以自己开?车回家,实际却径直来了机场,值机, 托运,时间刚刚好。
在候机室时,宁书禾原本想拉黑傅修辞的所?有联系方?式, 犹豫半天,到底还?是没能做到,宁书禾在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如果傅修辞真的还?想和她在一起,就不会刨根问底。
按照她对傅修辞的了解,当他发现她已经离开?北城时,直接飞过来的概率都比电话?轰炸大,可最近各类合约事务繁杂,听说华尚在美国的新项目也?即将动工,傅修辞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往墨尔本飞。
想到这儿,宁书禾也?就彻底安心下来,只是取消了他的置顶,任由?其他信息顶上去,傅修辞的消息框飘飘落落地往下沉。
北城到墨尔本,十一小时的路程。
从前宁书禾也?总是满世界飞来飞去,她向来享受在航班上的这几个小时,作为一段注定?被“浪费”的时间,是难得不被打扰的惬意。
可现如今她却对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厌恶极了。
出发前在屋子里忙活着收拾随身行李和其他不想留下的东西,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杂事,但有事做,脑子运转着总归还?好些。
现在她半躺在椅子上,裹着毯子,空调的暖风拂过来,暖意融融时,却越是想要刻意地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再?去想这几天发生的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越是挥之不去,反复出现。
宁书禾起身,胳膊撑在桌板上,轻轻揉了揉脸,掌心很?热,她把脸埋进去。
天色渐暗。
信息提示音短暂地响了一声。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宁书禾猛然被惊醒,摸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已面容解锁,她却犹豫了。
屏幕预览一共两条消息,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过了好半晌,宁书禾才鼓起勇气去看。
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两条信息。
一条是宁钰发来的短信:[交接已经完成了,傅修辞的人都已一一验过,你不放心的话?等落了地告诉我?一声,我?让人给你传真份副件。]
宁书禾动作顿住,察觉不到宁钰这话?里有什么情绪。
另一条的来源是微信,宁书禾的个人律师徐怡的未接来电,过了两分钟,宁书禾给她回了通语音电话?。
“宁小姐。”对方?是嗓音机械又冷静的女?声。
“嗯,事情还?顺利吗?”许久未开?口?说话?,宁书禾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怪,说到一半便伸手从储物格拿出瓶装水,拧开?。
“差不多了。”徐怡语气平静地陈述,“宁钰名下的十四家企业,北城和东城、洛杉矶、纽约及欧洲的房产、地产和其他不动产从下月初开?始陆续过户,剩下的曾属于?您父亲的部分会在今年后半年再?开?始,还?有一些……”
宁书禾小抿一口?水,直接打断她:“公司的部分呢?”
“都按照您父亲的遗嘱内容还?有您昨晚的安排办妥了。”徐怡说,“合同也?已经拟好,但……宁总说,要您亲自到场,不然她不肯签。”
宁书禾沉默一瞬,将瓶盖重新拧紧,再?开?口?:“她现在是不是还?没搞清楚情况。”
徐怡“嗯”了一声:“宁总似乎并不知?道您父亲生前留下了遗嘱。”
“她本来就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这些年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想暗度陈仓了。”宁书禾对此并没觉得有多意外,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一般,“我?小姑都怎么说的?”
“我?没有立场询问她的态度。”徐怡说,“不过,她的情绪似乎很?消沉,临走时她说会给您回电话?。”
宁书禾的表情更淡,仿佛风一吹便散:“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还得多多麻烦你了。”
徐怡语气谦谦:“不麻烦,您给我?足以还债的报酬、帮我给小月找医生,这都是我?该做的微不足道的回报。”
小月是徐怡的女儿,三年前确诊了罕见病,和许若若的情况类似,却更严重。
彼时因徐怡的丈夫在几年前也?在导致宁书禾父母丧生的那场车祸中意外去世,留下的一笔巨额债务徐怡实在无力清缴,只能带着女?儿一边东躲西藏,一边想方?设法凑钱治疗,最后阴差阳错,宁书禾替她摆平了这件事,因为许若若的关系,小月也?被送到了海城接受治疗。
说是治疗,其实不过是某种“短暂延长寿命”的方?式,但这已经是宁书禾能做的所?有,作为交换,徐怡重回老本行,做她的代理律师。
宁书禾犹豫半晌,还?是问一句:“小月的身体?最近还?好么?”
“……”徐怡语气一顿,像是没什么情绪地机械回答,“小月恐怕活不到夏天了。”
宁书禾陡然一惊,而?后微微张口?,却没能说出半句安慰的话?,只有歉意:“抱歉,我?不知?道,要不……我?让别人来推进我?的事,你……”
“没关系,宁小姐,我?可以做。”徐怡的语气,比起悲伤,更像是无可奈何,“小月不希望我?为了她放弃工作,再?次……”
电话?挂断,机舱安静。
宁书禾有些颓然地躺了下去,她并没见过小月几次,眼下只是不自觉想到了许若若,还?有许明哲。
她想不明白,傅修辞的计划里,许明哲是什么角色,许明哲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她自然不相信许明哲千里迢迢举家从海城搬回海城,甚至在这么个寒冬里带上了畏寒的若若,只是为了他说辞里的所?谓“为她撑腰”。
宁书禾有自知?之明,也?不怀疑许明哲对女?儿的爱,不然当时也?不会放着大好的仕途不走,反而?放弃,亲自带着许若若四处求医。
她更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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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墨尔本的天气渐渐开?始转凉,空气却清爽,宁书禾落地后,沈菲来接机。
在回酒店的路上,沈菲简单向她汇报了一下展览的准备进度,有几个细节还?需要她亲自调整,约了第二?天一早的时间去展馆和负责人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