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第一次见,等坐到一桌上,才知道对方都是宋临青从山里带出来的。
岑林花见狗儿年纪小,自然就有姐姐样,听了狗儿的经历,越发不落忍,对狗儿越发亲切。狗儿问了岑林花的过去,岑林花知道纪山英现在也算小有名气的运动员,所以没说纪山英的名字,只含糊说了个大概。
狗儿不是很能感同身受岑林花的事,他对婚姻这些事还懵懵懂懂,但看岑林花那痛苦难言的模样,想来也的确水深火热。
看宋临青来了,他们都同时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叫哥。
宋临青应了一声,坐到他们身边,让跟在身后的服务员去上菜。
岑林花贴到宋临青耳边,轻声说:“哥,新安乍一看好像纪哥,就是没有纪哥那么高,那么……帅。”
从前在山花地,别人评价纪山英都是长得稀奇,就是样事无为,是个混混。
狗儿长得像纪山英,却没纪山英的眉眼深邃,轮廓分明,只能算得上端正的模样。
宋临青偏头看了一眼,狗儿眼角弯弯,棱角柔和些,比起纪山英那么危险的长相舒服多了。
“嗯。”
宋临青不想再想纪山英,昨晚那么一通电话,让他在梦里也见到了山茶树下的纪山英,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还死皮赖脸跟在身边。
菜上齐了,宋临青招呼他们动筷。吃着吃着稍显冷清的氛围就慢慢变得热闹起来,岑林花跟宋临青说了在国外学校里趣事,还说白韵姐找了个外国男朋友,长得又高又帅,他们都拿她当亲妹妹看,对她都很好。
“白韵姐还偷偷告诉我,她以前还喜欢过你呢,不过是暗恋,不敢跟你讲。”
岑林花说得脸颊红红,在国外自信明媚的美人到了宋临青这,就有些内敛羞涩,她也不清楚自己对宋临青究竟是感激多一些,还是喜欢多一些,这样俊逸不凡的男人在身边,很难讲不喜欢。她仔细瞧着宋临青的脸色,问,“哥,你有喜欢的人吗?白韵姐要是没找男朋友,跟你表白你会接受吗?”
宋临青脸上毫无波澜,他喝着碗里的鸭汤,说:“没有,不会。”
狗儿对这样的话题也很感兴趣,他问了纪山英曾在床上问过宋临青的问题:“哥,很多人都喜欢你吧?你这么好,瞎子才会不喜欢呢。”
“……我不需要很多的喜欢。”宋临青说,“泛泛之爱,没意义。你们也一样,我对你们只是资助关系,你们对我可以有感恩,知恩图报是美德,是对的。但比这再多的感情,我就不需要了。”
他说完,转向狗儿,认真地说,“我还没跟你说过,如果你有能力继续读书,我会继续资助到你完成学业,如果你满十八岁要出去打工赚钱,那在你的十八岁,我们之间的联系就到此为止了,明白了吗新安?”
狗儿的笑渐渐凝在脸上,愣住了。岑林花虽然早被提醒过,但此刻再听一遍,还是觉得宋临青太过冷心冷清,明明人是暖的,心却是冰的,流向他们的手都是被暖化的温流,源头却是无情冷硬的顽石。
还真是对谁都一样啊。岑林花苦笑了下,拿着鸡腿故作轻松地啃。
“我知道了。”狗儿心有不甘,却还是装作温顺。
虽然不知道宋临青喜欢什么样的,但绝对不是纪山英那样蛮横无理的人,排除错误答案,往正路走就对了。
不过纪山英又是怎么认识宋临青的呢?狗儿闷闷啃完一只螃蟹,脱口而出:“哥,那纪山英又是怎么回事?你也帮过他吗?”
宋临青和岑林花皆是一愣。良久后,岑林花听到宋临青说:“他和你们不一样。我只是随手帮了他一些小事,但他做了错事,很让我失望。”
“哥,”狗儿伸手拽住了宋临青的衣服,睁着一双污浊尽退,清亮纯真的眼看着宋临青说,“老师们都说我很听话,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我学了很多礼仪道德,明白善恶之分,我一定不会做错事,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我真的很感激你,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相信我。”
宋临青爱怜地摸了摸狗儿的头发,柔柔笑道:“老师们都跟我说了,新安是聪明的好孩子,我知道。”
狗儿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雀跃的心情几乎让他快要飞起来。他是真的想变成一条小狗,每天都被宋临青摸一摸。
岑林花歪头看着宋临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宋临青偶尔流露的温柔,总是让人如痴如醉,犹如昙花一现,叫人只想沉沦在今朝。
这样温馨和谐的氛围,很快让宋临青抖落了一些陈年旧事的灰尘,他放松了很多,一顿饭吃完,他也身心愉悦了许多。分别时宋临青给他俩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两人一看六万六,差点把整条街的人都叫得往这边看。
“谢谢哥!”他俩齐声道。
宋临青挥了挥手,坐进车里说:“坐车回去吧。”
岑林花问:“哥你怎么只给我们配司机,不要司机给你开车呢?”
“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
宋临青系好安全带,手握在方向盘上说,“别让司机久等,快去吧。”
岑林花和狗儿冲宋临青摆手告别,两人站在繁华大道上,注视着宋临青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里。
“姐姐,哥家里也没人吗?”狗儿问。
岑林花叹了口气,说:“没人。哥的爸妈出事走了,哥家里就他一个人,哦,还有一只猫,但我从来都没见过。我也没去几次,哥不喜欢我去他家,很多时候都是他来找我。”
“要是我真是只狗就好了。”狗儿低声呢喃着。是狗的话,也许就能时时刻刻陪在哥身边了。他想。
过完年,就是春天了。
宋临青年前发现的兜兰属新种也发在了植物分类学报上,博士论文也早早写完过稿,他预备毕业后金北当老师,他家世代都扎根在金北,他也不想去任何地方长住,就想留在故乡。
四月中旬,宋临青的研究生导师周自声接了去南春省凤鸣市调查杜鹃种群的工作,宋临青没什么事,周自声一邀,他立马就应下了。杜鹃属的物种也很难鉴定,大部分都长得很相近,他想借这次机会再多学一些。
这次除了他和老师,就只有当地的四个林调人员陪同。
周自声改不了抽烟的毛病,又在车里抽烟,宋临青强忍了许久,到了山脚,下了车就开始呕吐。
周自声这时才一拍脑袋,歉意地说:“对不起啊临青,我总是忘记你会晕车,下次不抽了,不抽了。”
宋临青虽然难受,却还是说:“没事老师。”
周自声在学术上很有造诣,上课很有意思,但听说在家怕老婆,老婆不让抽烟,所以到了外面就毫无顾忌地抽烟。
宋临青钦佩老师,这些小事他都能忍,只要不要道德败坏的人,人总是会有小瑕疵的,很正常。
刚缓过劲来,兜里的手机振了振,他蹲在地上边漱口边看手机,是纪山英发来的消息。
他点开一看,纪山英给他发了张棠梨树的图片,说他请了假,专门回山花地摘棠梨花,问他后天在不在家。稞来铟蘭
七月就要举行奥运会,队里训练很紧张,大年初三纪山英就归了队,每天都在封闭式高强度训练,为了防止运动员赛前意外受伤,刘建禁止他手下的运动员离开超过基地十公里的范围,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