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着,一面像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
“你的人脉比我想象中广,不过做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在平江做,有资质的土壤检验机构就那么几个――”纪衡提醒道,“小心一点最好。”
“不在平江,外地,”赵聿时降下车窗,向窗外吐了一口烟气,“假设这块地真的有问题,那林念蓉这个局确实做得不错。她知道国家在扶持类似的项目,靠白鹤山项目就能拿到大笔的扶持资金。加之她之前在外地投资的风景区项目都赚的盆满钵满,其他的投资方自然会觉得白鹤山项目有利可图。但是她知道这块地的问题早晚会暴露,建设完成可能还要花大笔的钱善后,不如中途就拿着钱退场,至于责任――其他人都以为她代表的是开发商,谁让贺亭抒是她的女儿,但实际上她早做好了切割的准备,退场的时候唯一负责的只有鼎润建筑和贺亭抒。”
“而从这个项目里得到的钱,用来做明珠山庄的项目再好不过。”
纪衡闻言皱起眉头:“我有一个疑问,在做这些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启动明珠山庄项目的事吗?”
“这个恐怕只有去问当事人了,”赵聿时发动了车子,“明天我会找芜茵聊聊。”
芜秋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以后就住到了普通病房,不过是单人病房,条件要好很多,再有十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芜茵进入八月份后学校每天都有各种会议,前些日子忙,一直没有空来看芜秋。
芜秋的单人病房在住院部十楼,她正要敲门,从门上的透明窗中看过去。贺知延正坐在病床一侧,似乎是在削苹果。床上的芜秋一面听他说话,一面笑了笑,像是是被什么有趣的事情逗到了。
自从那几巴掌后,贺知延每天都要上演分床以后半夜又偷偷溜回来的戏码。虽然他出差回来以后没有一直这么做,不过因为她拒绝了结婚的提议,他偶尔还是会做做样子,晚上去另一个房间睡,只要她不开口挽留,他就会冷着脸去另一个房间,半夜再跑上床。
她看着里面谈笑正欢的两个人,忽然想起乔裕的话。乔裕说贺知延来看芜秋的频率并不低,虽然工作很忙,但是只要有空,隔几天就会来一次。住院费芜茵每次要结的时候医院都会说已经结过了――她想到这里,心情总归有些复杂。
芜茵推开门走进去,正在削苹果的人掀起眼皮,似乎并不意外。
芜秋见她进门,自然是高兴,连忙让她坐到贺知延的另一侧:“茵茵,快来坐下。前几天你工作忙,一直没来,妈妈还有点担心。”
“妈,前几天学校有点忙,”芜茵把饭菜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坐到了贺知延身侧的椅子上,“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快好了,”芜秋笑了一声,“前几天小衡过来看我,陪我说了好久的话。”
贺知延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芜秋,另一边拿起了一个橙子。芜秋看这两个人虽然坐得近,但还没互相说一句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闹别扭的情侣。只是芜茵的感情她不便多过问――贺知延第一次以芜茵的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毕竟从小到大芜茵心中只有一个男孩。
芜秋想到这里,口中的苹果也似乎有了涩意。她静静地望向自己的女儿,想要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只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茵茵,小贺说你不怎么爱吃饭,这可不行。以前我还能看着你吃饭,现在住在医院里也没法盯着你,你要吃多点,别让我担心。”
贺知延没有作声,他将剥好的橙子递到芜茵手上,然后静静地喝着杯中的茶水。芜茵接过来,轻声道了一声谢,将一瓣橙子含到了嘴中。
“妈,我和他说点事情,先出去一下,”芜茵将果肉咽下去,伸手拉起一旁人的衣袖,“我有点事和你说。”
“好,你们说,我看会儿电视。”
走廊里寂静无声,贺知延低眼看着眼前的芜茵,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语。她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尤其在他面前更不爱说话。她犹豫了一下,从包中拿出手机:“住院费,我转给你。”
芜茵自从上一次和赵聿时见面以后,在家基本无视他的存在,终于主动开口说一次话――一张嘴就是要将住院费转给他。
贺知延唇角一动,依旧没有出声,看她掏出手机转账,靠着墙轻轻笑了笑。
“茵茵,你转来的钱我会双倍重新转到你卡上,如果你不想要我的钱,就别做这些多余的事情,”贺知延伸手,手指顶了顶她的手机,“不如说一说,上一次和赵聿时见面又说了些什么?或者说,他让你打探什么,说来听听。”
贺知延是做得出双倍将钱转回来的事情的,芜茵输支付密码的手一停。她将手机放回包里,声音稳了一些:“这是我的私事。”
“你的私事难道和我无关吗?”
贺知延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动将她拉向自己的身体。芜茵没有挣扎,贴着他的胸膛微微皱眉。后者已经将她牢牢抱紧,低头压向了她的脖颈,声音微沉:“几天不和我说话,一说话就是要和我分公事私事――茵茵,你再绝情一点好了。”
证据
贺知延低头抱着她,呼吸也沉了下去。他最近常常在书房忙到深夜,或许是这样,看起来格外疲惫。
芜茵没吭声,听他均匀沉下去的呼吸声,等了半晌才开口:“你最近忙的事情是不是和亭抒有关?”
贺知延没有回答,额头仍抵在她的颈窝。男士香水的味道舒缓清新,自从他发现盛临津身上的香水味以后,自己也将香水换成了类似的系列。茶的苦香钻到鼻尖,她轻轻嗅了嗅,垂在身侧的手不知该抱他还是推开。
“你累的话,每天早点睡。”
芜茵声音轻了一下,手掌在他腰间悬着停了几秒,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腰上蓦然多了她的手,贺知延不禁抬起了头。
他像是有些难以置信,抬着头略微打量她几秒,继而低身将她抱得更紧。芜茵身高还不到他的肩,被他紧紧抱住的时候总是有种要被勒死的错觉。她轻咳了一声,左右看了一眼:“有人来了。”
走廊上传来护士的脚步声,贺知延置若罔闻,抱着她靠在了墙边。
“早点睡?你又不欢迎我上你的床,我怎么早点睡,”他扶在她腰间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声音短暂地停顿几秒,“茵茵,我敢上你的床吗?”
这话说的有一点没道理了,反正不管她是拒绝还是同意,他都会半夜爬上床把她弄起来抱到自己怀里。不过这点小事和之前他半夜非要把她叫醒去东湖散步相比也不算什么了,乔裕那天说贺知延有意要在院子里再挖一个人工湖――还要按比例仿照东湖建设。
“你要上床睡就上床睡,我还要邀请你吗?”芜茵叹了口气,“反正你半夜也会再回来――”
芜茵讲道理的时候神情总是很认真,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随即挑了挑眉。不过大多数时候芜茵用这样的神情和他说话时他很难全部听懂,因为只想亲她的嘴巴。
芜茵又会急一下――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有点生气,但又说不出几句骂人的话。
不过涉及到纪珩的事情,她的巴掌就有用了。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低头快速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芜茵仰着头,正想说还是不要再花钱把别墅搞出一个人工湖来,唇上蓦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她原先的话霎时被堵了回去,抿着唇看向他,憋了几秒,声音也一抖:“你……你别总是这样。”
他点头:“哪样?”
芜茵不再理他,手臂撑在他身前:“后天就是亭抒的生日了,我想送一件礼物给她,还没想好送什么。不过最近我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说不出来是什么,你们是兄妹,你感觉到了吗?”
贺亭抒住到别墅以后,每天都躺在花园的长椅上逗绵绵。
亚成年的虎体型已经十分健硕,作为一只合格的老虎,绵绵不仅会撒娇蹭人,还会躺在地上任由她摸着肚皮。芜茵从医院回来时,花园里正好传来一声虎啸。她闻声走过去,绵绵已经闭紧了嘴巴,趴在了长椅的下方。
贺亭抒最近却是很少抽烟,光脚坐在长椅上,肩上的吊带松松滑到了小臂上。她和贺知延的长相过分的相似,只是作为女人更加明艳动人。她远远看到芜茵走过来,脚尖点了点绵绵的头:“去,到那边儿玩。”
芜茵害怕体型过大的动物,虽然绵绵很听话,但到底是猛兽。见绵绵甩着尾巴离开,她才坐到了贺亭抒身旁,将果汁递给了她:“亭抒,胡萝卜汁。”
贺亭抒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眉毛皱成一团:“贺知延想害死我直说,明明知道我讨厌胡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