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还冠军呢,这地方穷山恶水的,养得出冠军来吗?”

牛贩子说着,又要打110。

宋临青说:“等等。”

“还说普通话呢。”牛贩子呸了一口,用普通话回,“你又想说什么?”

“这牛你多少钱才肯卖?”

“我刚从另一个镇过来,那边给我八千块,我嫌少,不肯卖。至少这个数。”牛贩子比划了下。

多一千,九千块。

“你他妈不如去银行抢钱!”

“行。”宋临青拦住纪山英,拿出手机扫了男人胸前挂着的二维码,说,“加上你的医药费,给你转一万二,行吗?”

“你小子挺讲道理啊!那我不报警了,这牛我就卖给你了!”

牛贩子一下子就面容和善起来,听到钱到账,他也不管自己脑袋上血窟窿,打开车把哞哞拖下来递到宋临青手里,生怕宋临青反悔,坐上车就溜了。

小水牛贴到宋临青身上去,仰着头用一双又大又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宋临青,哞哞叫个不停,耳朵也扇个不停,好像在说谢谢。

“好了。”宋临青伸手摸了摸哞哞的脑袋,把绳子递到纪山英手里去,“去找你的主人吧。”

“哞哞……”

哞哞叫了一声,像是回应,使劲在纪山英怀里蹭,纪山英弯腰抱住了小水牛的脖颈,无声的眼泪洇入水牛皮肤里,他这次追上了,没有失去他的哞哞。

边上卖菜的大伯大婶们很是不理解,在一边窃窃私语:“一个畜牲,只是耕地种地的,以后指不定还要上餐桌,花这么多钱买了供着,有意义吗?”

“就是说。听说城里那些人还花几千几万买猫狗养着,又是喂猫粮又是喂肉的,比人吃的还好呢。”

“啧啧啧……真是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想的,有这钱不想着孝敬父母,净拿去吃喝玩乐,养些废物了。”

宋临青零零散散听懂了一些,他叹了口气,带着纪山英往前走,这个世界哪都一样,总把情绪放到最后一位,仿佛人是没有情感,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机器人,太可悲了。

纪山英认真给宋临青写了张欠条,签了字还用碳素笔涂了手指,摁了一个黑色的手印,叠好放到宋临青衣服口袋里去。

“我都会还你的,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给你买很多东西,金的银的好看的,只要你喜欢。不要你还,我全都送你。”

宋临青轻轻笑了下,说:“好啊。”

到要分开的时候,纪山英恋恋不舍跟宋临青说:“再五六公里就是我家了,你去我家玩一会儿吧。”

宋临青不知道是坐车太累还是这几天疲劳过度,头晕得更厉害了,似乎还发起了烧,他嗯嗯应着,又摆手。

纪山英察觉到不对劲,让拉小牛的皮卡等一会儿,他走到宋临青坐的车边,趴在窗边问:“宋临青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宋临青迷糊地睁眼看着纪山英,刚要张口说话,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宋临青!”

又热又冷又疼。

宋临青浑身都不舒服,似乎哪都疼。他忍不住低吟出声:“好冷……”

“已经给你盖了很多床被子了,也给你吃了药了,怎么还叫冷?宋临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声音仿佛隔着几个宇宙,宋临青听得不真切。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滚烫的体温仿佛能消除疼痛,他立马伸手抱住了那只手,往自己怀里塞:“好舒服……”

纪山英一动不敢动,宋临青抱得太快,他的手塞进了宋临青衣服里,在他手掌之下,是宋临青细腻又光滑,粉艳艳的,在颤动的皮肤。

是山茶花花瓣的感觉。

一模一样。

他血气翻涌,心跳得奇快,脑袋里不停重复――要握紧,抱紧,再揉碎,狠狠地、狠狠地。

第十三章

人的体温比被子的温度来得快。

宋临青太冷了,使劲往人身上贴,明明发着烧,却冷得瑟瑟发抖。

纪山英心中万浪翻腾,躺到床上却是直直一条,一动不敢动。宋临青不再出声,弯着颈,贴在纪山英臂弯里昏睡了过去。

白生生的后颈垂着,颈上骨头凸起,仿佛悬在枝头的铃兰。纪山英闻见了芳香,清幽凛冽,迷得人神魂颠倒,他伸出手,抱紧了怀里的人,慢慢地、缓缓地低下头,下半张脸完全隐入毛绒绒的毛毯中,唇贴到颈上,香甜的气味从他唇上的皮肤往里渗,生出一双无形的手,攥着他越贴越深,唇瓣挤开,舌尖描摹着骨头的形状,还不够,还不够,这样的香味,应该被品尝,被刻在味觉记忆里。

尖利的牙齿刺破那层吹弹可破的皮肤,血像珍珠似的一个个往外冒,纪山英被刺激得眼睛也生出一片血色,他一只手抄到宋临青背后,紧紧捏着宋临青的肩膀,一一舔掉那些晶莹剔透的血珍珠,而后痴迷地含着那块骨头吮吸,啧啧作响。

疼痛钻进宋临青的梦里,他挣扎起来,想要挣脱束缚,但越挣扎,束缚反而越紧,他睡不好,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景物从模糊到清晰,一张年代久远的日历映入眼帘,身上的五六层被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原来是被子压的。宋临青慢慢坐起来,掀掉了几层被子,半躺在床上。他出了一身汗,脸恢复了气色,白里透红,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但看起来还是病怏怏的。

他看了眼窗外,记得这是纪山英家。后颈有些痛,他伸手去摸,上面贴了创口贴。

他绞尽脑汁,也不记得自己在哪摔过。

“你醒了?”

纪山英询问的声音和莲藕排骨汤的香味一起闯进屋里,宋临青顿感饥肠辘辘,不由地吞咽口水,看着纪山英端着的碗,点了点头。

纪山英把碗放到书桌上,拿起小毛毯给宋临青裹上,这才让他下床吃东西。

宋临青摸上自己的后颈,偏过去仰着头问纪山英:“我这里……”

纪山英拿筷子去搅蘸水,心虚地说:“你晕倒的时候不小心蹭的,我看出血了,就拿创口贴给你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