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1 / 1)

况且这次羊徽瑜说话还挺温柔,至少没有怨气冲冲、冷眼相对。这么一想,秦亮遂觉得释然了一些。

不过羊徽瑜还有点羞涩紧张的样子。或因秦亮刚刚灭国而归,颇有声威,洛阳人们谈论的热度还没消停,羊徽瑜刚才道贺、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估计她住在娘家,家人亲戚也谈不上多敬重关注她,忽然与秦亮这样一个位极人臣的人相处交谈,感受到的地位反差有点大。

秦亮回过神来,再次还礼,说道:“确实值得庆贺。立了那么大的功,皇太后殿下已发策命封王,到时候我们便能名正言顺地相见,羊家应该不会怎么反对。”羊徽瑜听到这里,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仿佛喝了点酒似的。

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垂目看着地面,没想到有时候冷冰冰的她,也有温柔如水的模样。

她抿了一下略厚的漂亮嘴唇:“妾在洛阳听说前线的险恶,妾心里挺难受的……不过妾这样年纪的人、还能得到大将军真心对待,便是有辱妇德,亦不后悔。”羊徽瑜的年龄是比秦亮大,但她是清白之身,秦亮完全没想过、不负责任的选项。

察觉到秦亮的目光,羊徽瑜也抬眼看他,叹了一声,如同倾诉、如同低吟:“没多少年好光阴了,有时候妾也想就这样罢,没想到遇到仲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所以秦亮昨日对甄夫人说的话,其实也不算花言巧语,真的不是所有年轻女郎、都能生得如此美貌。

而羊徽瑜这样的人,即便三十余岁了,还是很漂亮。因为人在每个时期,外貌会有所变化,说不定她现在、比年轻的时候还更漂亮一些。

秦亮遂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倒觉得,卿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羊徽瑜立刻抬起头,观察着秦亮的眼睛。

或许是她的倾诉影响了秦亮,他也似乎有些感慨。有时候他有点消极,觉得能有令君玄姬陪伴的安生日子,便很好了;但实际上如果不是他有所成就,可能根本保不住绝色美人。

更别说另外又有羊徽瑜这样的女子,愿意对他倾述内心,也愿意了解他、细心听他说话。

这时羊徽瑜喃喃道:“君既有大事要做,为何还要急着大费周章相见?”秦亮心道,这么久没见面了,我若不主动,下次见到可不得怨我?

再说他还有大事要做?如今就等着封王了,而且这事也没法太心急阿。

羊徽瑜脸色謿红埋着头,不等秦亮回答、她便似乎恍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又道:“夏侯仲权之罪,会牵连到妾的弟妇夏侯氏吗?”秦亮怔了一下,如果夏侯霸的叛国罪要牵扯到家眷,那夏侯霸早就叛国了,要治其家眷之罪、何必等到现在?

执行律法要是像这样,一会没罪、过了几年又有罪了……那不就是无法琢磨的玄虚之物?

虽然这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随心所欲,确实能扩张权力,但秦亮并不愿意如此。

因为他要那么多权力、自己却行使不过来,对于把玩权力和弄权,他又不感兴趣。

他便放松地开玩笑道:“卿说不牵连,那便算了。”羊徽瑜的目光从秦亮脸上拂过,神情复杂道:“据说大将军不杀夏侯霸,而是逮回来交由廷尉,乃因有深意?”秦亮想了想,用深意形容、大概也没错。

不过他没有杀夏侯霸,乃因夏侯霸根本不像姜维、是个大隐患,暂时留着也不会有什么威胁;而且夏侯霸是羊祜的丈人,秦亮确实不想自己出面下令。

廷尉要治罪,那是夏侯霸本来就有罪!然钟会与夏侯霸无冤无仇,在成都那天进言、有什么好处?

后来秦亮才琢磨,钟会应该是想帮自己、借机震慑恐吓群臣,进而受到大将军府的倚重!

这大概就是羊徽瑜提到的深意罢?不过这个谋划,早已在秦亮心里否定了!

因为魏国的士族豪族,目前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抵触秦亮掌权,也很少有人会公开反对。

既然如此,便没必要自己去激化矛盾,整得人心惶惶。虽然威胁恐怖手段确实好使,能立刻让几乎所有人闭嘴;但副作用便是,秦亮会越来越依赖那些支持自己的士族、如钟会贾充之流,对中立者的戒心不得不增加。

眼下借着灭国大功、加上郭太后的支持,不如先顺利封王再说。好在钟会是个妙人,虽然肚子里有坏水,但并不招人嫌。

钟会只是暗示了一下,察觉到秦亮无多兴趣,便未多言,连具体计谋都没有说出来。

因此秦亮不能否认

“深意”,当时不直接杀夏侯霸,自然有所考虑。他便看向羊徽瑜,说道:“在此之前,我便已经放弃了。”

“放弃了?”羊徽瑜诧异地与秦亮对视一眼,又有点紧张兮兮的样子。秦亮点头道:“权衡之后放弃的。”不过秦亮觉得、她那个样子倒有点可爱,这让他忽然想起了费氏。

羊徽瑜三十余岁了,偶尔却仍然有着女郎般的心思。这时窄小的天井中、只剩下了最后一缕阳光,秦亮观望了一眼,又转头瞧羊徽瑜那张古典美人般美艳的鹅蛋脸,不禁叹道:“看到徽瑜,就像见着阳光照进了灰蒙蒙的天井,心里也有了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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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复杂的道理

这座庭院里的房屋还是那么高、但院子窄小,天井确实显得更深,太阳能照射进来的时间也短。

羊徽瑜不禁仔细观察着、东侧房屋上仅剩的光亮,果然感觉那片明媚的阳光、仿佛驱散了灰蒙蒙古朴庭院中的潮湿,阴冷也不敢再靠近。

仲明见到她,便像见到这样的景象吗?其实羊徽瑜何尝不是如此,她此刻也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阳光照麝进幽深孤寂的内心。

此间檐台上是阴影处,但她却像是沐浴在光亮里,浑身都暖洋洋的!她甚至产生了些许不真实之感,总担心这一切好像会随时失去。

秦亮的声音道:“只顾着说话,已在外面站了许久,请到屋子里坐罢。”他说罢掀开了一道木门,回头看了一眼。

羊徽瑜还在想心里的阳光,便下意识地跟着走进了房间。房间淡雅而干净,秦亮见她环视此间,便道:“这小院没人住,不过我有时需要沐浴更衣、或者短暂歇息时,会到这里来,无须回内宅。”羊徽瑜

“嗯”了一声,终于脱口问出了、刚才一直在心里寻思的话:“大将军心中的阳光,大概是什么样子?”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也跪坐到筵席上,然后便仔细看着羊徽瑜,煞有其事地说道:“若要说清楚,怕是说来话长。太复杂了,卿或许也没兴趣听。”羊徽瑜走到了同侧的筵席旁,侧对着秦亮那边,微微转头道:“妾有心倾听。有一次大将军与嵇康谈论道家,妾没太听懂,但听大将军说话、感觉挺好。”她并非为了逢迎仲明,而是真的喜欢听。

仲明把她说得那么好,应该不是随口胡说,却是一本正经地有很深奥的道理?

秦亮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在整理他的复杂道理。羊徽瑜也耐住性子,正要跪坐到筵席上,准备侧耳倾听。

或因她的注意力在秦亮身上,没太留神,并腿跪到筵席上时,身子的重心稍有不稳,便下意识伸出手到两侧撑住地面,于是身体微微前倾了。

本来深衣比较宽松,站着的时候、身段线条并不太明显,但这么个姿态,倒把布料给綳紧了,弯曲美妙的腰殿轮廓顿时显现了出来。

她忙侧头看了秦亮一眼,锁骨与脖颈间的筋微微綳起,反而更衬得她的肩背挺拔。

诱人的姿势、端庄的仪态,立刻让秦亮愣在了那里。片刻之后,秦亮便起身过来、跪坐到了羊徽瑜的身边,他身上的气息,都能让羊徽瑜感觉到了。

忽然离得这么近,羊徽瑜心里有点紧张、心跳很快,便轻声道:“大将军先说道理罢。”

“什么道理,我想说什么来的?”秦亮怔怔道。他瞪着迷茫的眼睛,刹那神情让羊徽瑜忽然没忍住,她急忙用玉白的手背遮住嘴唇,

“嗤”地一声笑出声来,立刻又强忍住了。秦亮的目光仿佛是烫的,又如能产生触觉一样、用力而缓慢地在羊徽瑜身上一寸寸地移动。

羊徽瑜愈发心慌,单是眼神,便让她回忆起了他的手掌。

“难怪有那么多沉迷美色的昏君,寻常定力是不行的阿。”秦亮一本正经地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