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留在阵法里。”曲不询说,“七夜白还未成熟,就算带走他们也没用。”
所以他才会孤身回到翁氏山庄,他是来找她的,偌大钟神山,只有她最了解七夜白。
沈如晚确实没想到。
她本以为他能救走一部分人就已算是不错。
翁拂虽然没结丹,但手段比旁人阴损得多,就算丢失了阵图,也有的是暗算人的本事,格外难缠。
这么看来,曲不询的实力比她预想的更强拥有这样的实力,又怎么会在修仙界籍籍无名?
他到底是谁?
曲不询是他的真名吗?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去救那些药人?”她慢慢地问。
曲不询答得毫不犹豫,“是。”
就凭她昨夜任他带走阵图,他便打算来试一试。
钟神山上下,也只有她有这样的能力。
“据我所知,七夜白一旦种下,便不可能被拔除。”沈如晚说,“唯有将七夜白培育出来,等待花开,才算是闯过了一次鬼门关。”
没什么“救人”,一旦种下了七夜白,就只能走到底。
曲不询眉头皱得紧紧的,“我知道。”
“但事已至此,先把已种下的七夜白培育开花再说。”他语气笃定,显然已有决断,“等到这批药人身上的七夜白都被取下,我会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调养。”
沈如晚凝神望着他,语气微妙,“你……和这事背后的人有仇?”
曲不询微怔。
“有。”他语气断然,“生死大仇。”
“哦。”沈如晚应了一声,看不出情绪,却不再问了。
曲不询瞥她。
“不过,就算没有仇,遇上这事,我也得管。”他说,“罪恶昭彰,祸害无穷,自然要管,还要什么理由?”
沈如晚抿着唇,意味不明地说,“看来你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曲不询一顿,竟笑了。
“是,”他说,语调悠悠的,却好似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就是爱管闲事的闲人,这天下不平事被我撞见了,就算是皇天作祟我也给他搅个天翻地覆。”
“你这人好奇怪。”她忍不住说。
可哪里奇怪,她又不说。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她说得冷冰冰的,可其实就算他不答应,她也会去,“你把面具摘了我不会相信一个连真容都不敢示人的人。”
曲不询愕然。
“好。”他微微思忖,抬手摘下斗笠,露出那张戴上灵器易容后的平平无奇的脸,他淡淡地说,“可以。”
沈如晚紧紧盯着他的手,看他五指在脸颊边缘细细摸索,然后微微一拢,指尖灵气微蕴带起一点灵光,在夜色里如同萤火覆在他脸上,流光璀璨。
她不知何时微微屏息,专注之极,竟有几分好奇
曲不询五指一拢,将覆在脸上的面具慢慢揭下,拢在掌心里,缓缓放下手,抬头望向她,神容淡逸,无限平易,“这就是我的脸,我们认识么?”
沈如晚目光落在他脸上,怔怔的,所有复杂难辨的念头都刹那冰消雪融,一片空白,不觉已是呆住了。
曲不询等不到她的应答,只瞧见她怔怔地立在那里出神,也不意外,笑了笑,“看来你认识我?”
沈如晚几乎说不出话。
她怎么会不认得呢?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她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她一直不说话,曲不询有些微妙的尴尬,他目光在她脸上游弋片刻,转眼又挪开,干咳一声,语气如常,“我想,我们之间应当没什么陈年旧怨,不影响我们合作吧?”
沈如晚定定望着他。
“你……”她语气很缥缈,“长孙寒?”
这还有什么不好确定的?
难道这世上还有人长着和他一样的脸?
曲不询笑了,“是我,难道还能是别人?”
沈如晚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慢慢地问他,“你没死?”
这话问的实在不礼貌了,人都已经站在她面前了还要问这个,可曲不询已习惯了故人相见先问这一句,反倒觉得好笑,“是,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没能死成。”
她的反应实在太古怪,曲不询反过来问她,“你似乎很惊讶?”
沈如晚不作声。
怎么会是他呢?
她想过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