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我是映月坞的!”红苗青年眨眨眼,见寒侬似是不信的样子,急忙又道:“依莲、坤山,这些都是我好朋友,我们一起来的!”
寒侬哦了声,笑着道:“难怪看着眼熟呢,你这身衣裳,分明就是布依当年成亲时穿的嘛!”
这位阿叔记性倒好,林晚荣急忙点头:“对,对,这就是布依老爹成亲时的衣裳,他只穿过一次呢!”
能说出这些细节,自然和映月坞关系密切了,只是这个红苗咪多举止古怪,活蹦乱跳的,不说苗语说华语,很是让人惊奇。寒侬嗯了声:“刚才打扎龙的石头是你砸的?哼,砸的好!”
“那是!他敢侮辱我安姐侮辱圣姑,我当然要揍他了,狠狠地揍,看见一次就揍一次!”咪多奋力挥拳,眉飞色舞,显然刚才打的极为痛快。
大长老看了他几眼,笑着点头:“咪多,山下都被扎果的人守住了,你是怎么上山的?到这里又是干什么的?”
“我是跟着扎果混上山的。”咪多嘿了声:“我到这里,是想看看圣姑阿叔,圣姑在不在,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寒侬皱眉:“你也是来参加花山节、和圣姑相亲的?”
“对,对!”咪多兴奋点头:“我就是来和圣姑相亲的。阿叔,看在我帮你教训坏人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上去,我真的好想见她!圣姑,安姐姐,我来了”
他说着话,竟是隔着大长老跳了起来,向着山上用力挥手,偌大的嗓门顿时传了个漫山遍野。
“下去,下去!”寒侬长老突然怒了,奋力将他往山下推去,看他脸色,竟是对他憎恶的很。
“唉,阿叔,怎么了,我可没得罪你?唉,阿叔”他身形踉跄,被推了好几步才暂停住了,望着气喘吁吁的寒侬,忍不住眼睛疾眨,满脸疑惑:就算你不想让我见安姐姐,但也别这么粗暴啊,好歹我还帮过你的忙呢。
“华家郎,”大长老怒哼了声,显然早就识破了这个伪劣的咪多:“这衣裳是依莲找给你的,对不对?”
“是啊,怎么了?”
“那你还来相亲?你,你气死我了!”寒侬长老气得白胡子直颤,从旁边扯过一条树枝就往他身上抽来。
“喂,阿叔,别打,我没做什么错事啊!”
“打的就是你这狼心狗肺的华家郎,快给我滚下山去!”
寒侬阿叔愤怒不已,将他打的无路可逃,又不容解释,又不能还手,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实在被逼的没办法,索性就硬挨了两下,他站的直了,喃喃道:“寒侬阿叔,我给你抽几下,能不能麻烦你去给圣姑带个话?!就说有个叫小弟弟的来了,小弟弟很想她!唉,唉,别打,别打,说完了,说完了,我走,我马上走!”
垂头丧脑的沿原路返回,心里说不出的沮丧。和安姐姐就隔着这么几步路,却偏偏上不去,这不是老天在玩我吗?
他这一顿是上山轻松,下山狼狈,竟被个白苗老头生生的打下来了,经历倒是独特。
高酋跟在他身后,见他怏怏低头、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呸了声道:“兄弟,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那几个守卫算个屁,咱们打上山去不就得了,想见谁就见谁,看谁敢拦你?!”
林晚荣郑重摇头:“高大哥,咱们活在世上,有些事能干,有些事不能干!这五莲峰上,都是真正对安姐姐好的人,都是她的亲人!我就算再坏,也不能对亲人动手啊,你说是不是?”
老高听得肃然起敬,大拇指一竖:我这兄弟,那境界就是高啊!
下了山来,天色已经黝黑,林晚荣恋恋不舍的在山脚下转了一圈,正要原路返回,忽见远处的树林中,隐隐有些灯光。
老高武功高强,目力极好,望了几眼,惊奇道:“咦,有人!”
夜都这么黑了,还会有谁偷偷摸摸躲在树林里?二人相互望了眼,使了个眼神,小心翼翼的向那树林摸去。隔着还有数十丈,就能看见十余个黑苗的汉子分散隐在明处暗处,四面警惕地张望着,树林里的火光时明时暗,看得不甚真切。
这些人都是熟面孔,正是扎果、扎龙兄弟身边的随从。这么晚了,他们不回山寨,藏在这里干什么?
林晚荣眉头紧皱,对高酋微一颔首。二人的配合早已精妙之极,根本不需言语,老高看准情势,身形刹那跃起,仿佛暗处涌出的一缕青烟,无声无息跃至两个汉子背后,双手疾戳,那二人瞬间就瘫倒了下去。
林晚荣疾如狸猫,飞快钻到老高身旁,将那沉睡的两个黑苗隐入草丛中,其他人毫无察觉。二人扶着青草缓缓推进,约莫行了五六丈,便听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起早的云雀才有虫吃!阿哥,别再犹豫了,刚才在五莲峰上,你受那老狗的气还不够么?你是我们百里苗寨的大头人啊,怎么能由他随意侮辱?你看寒侬那个老狗,想骂就骂,什么时候把你当过大头领了?!”
说话的这个是扎龙,他面对的,自然是他的阿哥、百里苗寨的实际掌权人扎果了。
这兄弟俩说话怎么不用苗语呢?林晚荣心里奇怪,悄悄探头出去,只见四五丈外,扎果兄弟并排而立,站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
“阿弟,少安毋躁,”扎果浑实的声音传来:“寒侬身为大长老,在苗寨声望隆厚,非是等闲人物,不仅白苗对圣姑和他忠心耿耿,就连红苗、花苗、青苗许多山寨也都心向着他们。要对付他和白苗,一定要计划妥当才行!”
“阿哥,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这老狗竟然派人打我,我是一天都忍不住了!”扎龙捂住流血的嘴角愤愤而言。
林晚荣听得偷笑,打你是活该,下次再撞到老子头上,就没有掌嘴这么简单了。
扎果转过身来,望着那儒生道:“鲍师爷,聂大人今天已经到筠连了吗?”
鲍师爷点点头:“大人今日晌午已到了县城,正等着大头人的消息呢!”
扎果咬了咬牙,猛一挥手:“好!明天上午,扎果亲自去拜会府台大人,请他为我苗家做主!”
鲍师爷嘿嘿道:“只要大头人按时按量缴赋,相信大人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扎龙听得拍掌大喜:“只要有聂大人相助,阿哥一定能大展神威,折服圣姑,打倒那些白苗老狗了!”
“圣姑,圣姑”扎果喃喃自语,眼中充满迷恋。
望着那喜气洋洋的三人,林晚荣恨得直龇牙,这他妈到底是官还是匪?简直就是蛇鼠一窝了!有这几人在,布依老爹、依莲他们的日子能好过吗?
老高见他面色不善,知他正在气头上,弄不好就要当场杀人,便急忙拉住他,二人悄悄退了出去。
经过草丛之时,顺手解了两个黑苗守卫的穴道,见二人醒来未察觉异常,这才无声离去。
一路上气氛沉默,高酋见他脸色冷的跟冰块似的,便也乖乖地闭嘴。
行了不知多远,林晚荣猛哼了声,转过头来:“高大哥,麻烦你再走一趟,现在就去找那个吴原,看看扎果和姓聂的明天在哪里见面?我倒是要看看,这两个杂碎能耍出些什么名堂!”
说话了就好,高酋长长的吁了口气,急急点头。眼见已回到城外,便与他分手,径自去了。
筠连城西,到处都是露营的苗家人,大多是些年轻的咪多咪猜,不管是红苗白苗花苗,短短相处他们就已经打成了一片。大家点燃篝火,围着火光载歌载舞,歌声笑声响成一片!
望见姑娘小伙那充满朝气的面庞,听着他们飘荡在空中无忧无虑的欢笑,林晚荣无奈中又有些欣慰,这些才是苗家的未来啊!
城外人多,笑语不绝,搜寻了半晌,挤出了几身臭汗,也没找到依莲他们的映月坞在哪里。望着那遍地攒动的人头,他有些傻了,近万人一起相亲,没想到花山节这么大的气势,这叫我到哪里去找依莲他们?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