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1 / 1)

楚渊道:“我才不去西南,那么远。”

“不远的。”段白月替他将额前的碎发收拾整齐,“你看我年年都要来王城,什么时候你闷得慌了,也来大理看看呗,好不好?”

楚渊说:“不好。”

段白月挫败道:“你怎么这么难哄啊。”说什么都不肯听,横竖油盐不进。

楚渊问:“那谁好哄?”

段白月敏锐给出正确答案:“不知道,我只哄过你一个。”

楚渊眼睛一弯,自己裹着被子滚到墙角,却是闷闷笑了起来。

段白月枕着手臂,眼底也漫出笑意。

现在不想去不打紧,将来日子还长得很,好好哄慢慢哄,总有一天能将人带回大理城。

带回去之后呢?段白月又想。

带回去之后,自然就是好好养在王府里,好好藏起来,旁人想多看一眼都不成。

楚渊问:“你又在傻笑什么?”

段白月回神:“我没有。”

楚渊隔着被子踢了一脚,重新把脊背亮给他。

这人,怎么越来越傻呢。

第203章 养虫

七月十五,中秋节还未到,皇宫里已经隐约飘出了桂花香。四喜一早就准备好了两套新寝具,金红线并绣着龙凤呈祥,只等西南王下个月来了就能铺上。朝中大臣有机灵的,也专门上贡了许多稀罕物,言辞间说得颇为冠冕堂皇,西南王驻守边陲劳苦功高,为大楚换来这清平盛世,我等莫说是送些区区薄礼,即便是倾家荡产,那也是理所应当。

楚渊饶有兴致来者不拒,如此过了不到半月,送给西南王府的礼物就堆满了半间仓。这日连陶仁德都差人送来了一匣子稀奇古怪的药草,说是老管家从长白山带来的,家里没人认得,正好送给西南王赏玩。

楚渊吃惊道:“转性了?”

四喜呵呵笑道:“陶太傅虽说古板了些,可内里终归是向着皇上的,王爷又三不五时总往陶府里送东西,谁的心还能一直是石头不成。”

话虽这么说,但楚渊一想到居然连陶大人都能准备一份中秋贺礼,如此一比,倒显得自己两手空空颇无过节之诚意――毕竟西南王府的车队每回来皇宫,所带的稀罕宝贝其都要蜿蜒出几里地。

四喜在他身边伺候多年,自然知道他这一皱眉一抬眼,都代表了什么意思。于是又小声笑道:“还有有半个月呢,皇上若是有心,还愁从国库里翻不出宝贝不成?”

“就你话多。”楚渊在他的肚子上拍了一巴掌,又打发道,“去找找看,越稀奇古怪的越好,药材最好。”

四喜答应一声,躬身小跑退出御书房,召集了小太监连夜清点,隔日一大早就呈上了礼单,上头足足列了七十八样,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从琉璃宝瓶到西洋乐器,还有珍藏在太医院的各色草药,连叶瑾的私货都被翻了出来。

“小瑾的给他放回去。”楚渊摇头,“否则下回等他来,不单单王爷要秃,你我八成也逃不过。”

“那可就没什么值钱货了。”四喜轻声提醒,“皇?上当初下过旨,太医院归九王爷管。”所以若要严格论起,那里头的一草一木都带不出来。

楚渊又重新看了一遍那张纸,上头列的东西不用观实物,单就名字便知挺值钱,可单单值钱却也不够,毕竟连陶仁德都知道要投其所好,自己难道还能随随便便送个花瓶、送张画不成?

“有什么虫吗?”?过了片刻,楚渊突发奇想。

四喜愣了一愣,为难道:“这……这是真没有啊。”除了西南王,谁会在皇宫里养虫?

“去搞一只来。”楚渊敲敲桌子,“越稀罕越好。”

四喜内心暗自叫苦,退出御书房后左思右想,最后还当真被他琢磨出一个办法,当下就换上便服,出宫去了日月钱庄――江湖之中谁都知道沈盟主将九王爷捧在了手心上,平日里少不了要从四处寻些药寻些虫讨他欢心,照此一推,那这设在繁华王城里的银号,每天面对南来北往的客商,理应也有些稀罕囤货才对。

掌柜的老沈一听他要虫,先是连连摇头说没有,后来实在拗不过,才偷偷摸摸从后堂拎出来一个笼子,再三叮嘱千万莫要让叶谷主知道。四喜喜颠颠满口答应,拎着笼子就进了宫。

“抢小瑾的?”楚渊围着竹笼看,“那可就真是好东西了。”

“这是饲养之法。”四喜又从袖中抽出来一张纸?,“皇上先看看,日日要吃药饮露,金贵着呢。”

“辛苦你了。”楚渊摸摸他的肚子,满意道,“养好些,最好能胖一圈,若王爷喜欢,朕重重有赏!”

四喜赶忙谢恩,原想将这虫拎回自己的住处,却又被楚渊制止,道:“放在朕的寝宫。”

四喜面露难色,堂堂一国之君,要在寝殿里养虫?

“就当是个逗趣的小东西,还能解闷。”楚渊用草梗戳戳它,“会响吗?”

话音刚落,那双金光闪闪的大虫就振动翅膀,尖锐而又威武地发出嗡鸣,如同扯烂布、敲破锣,听得人牙根都疼。

楚渊脑袋直疼,暗想看着挺好看,为何叫起来这般不入流。

但再不人流,这只虫还是被允许住在了大楚天子的寝殿。它日日在竹笼中踱步乱飞,累了就趴在笼壁上,专心致志等着退朝的主人回来喂食。

于是楚渊便有了个难得的消遣活,每日下了早朝,他都要亲手打开陶瓷小罐,从里头倒出些拌着药材的肉末,小心灵巧地拨到笼子里,亲眼看着那威武大虫吃完饭,方才能放心去御书房。

几十天后,大虫变成了大胖虫,看起来越发金光闪闪不可一世,欢喜起来扯着嗓子一叫唤,周围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退出三里地。楚渊倒是听得欢心,还找了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将宫廷画师寻来,特意给虫画了一幅像――威风凛凛趴在碧绿草叶上,后背的金甲折射出刺目日光,额上长发宛若戏台将军,只等敲锣打鼓把老腔来唱。

四喜也称赞:“长得可真好。”

楚渊自得道:“朕亲手养的,如何能差?”

大虫一扯嗓子,又嗡嗡叫起来。

八月初十,西南王府的车队也如期抵达,照旧山珍海味奇珍异宝拉了十几架马车,这回还额外多了两身衣装,说是金婶婶亲手裁的,虽说样式简单,可入冬后贴身穿,又绵软又暖和。

“没好好休息?”

“一路累不累?”楚渊拉着他坐在桌边,“看你这一脸疲惫,又没好好休息?”

“想早些见到你。”段白月道,“上个月一场暴雨倾盆冲毁了山道,车队被堵在了山里,你猜我常时在想什么?都来不及考虑要如何出去,满脑子都是误了八月十五要怎么办,岂非只剩你一个人在宫里孤零零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