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睫一看,看见面前站着那个踩爆自己壳的男人,琉璃般清透的眼睖得大大的,“噌”的一下站起身,赤身扑了过去:“孽障,还你爷爷的壳来!”

第四章 金鼠姑不是花

金鼠姑在成精后的几个月里,常碰见头戴一顶漆纱飘飘巾,脚下凉鞋净袜,身上青丝绢道袍,手里拿着一根拂尘的道士。

那些道士遇见妖怪二话不说,念咒语就收,遇精倒是会琢磨此精是好是坏。

他们收妖时嘴里总会念一句:“孽障,往哪里跑。”

金鼠姑遇见过一个小道士,那小道士和其它道士不一样,身上穿的是白绫道袍,头上戴的是大帽。

穿白绫的道士手头有钱财,且这些道士好色,手里拿着拂尘,还有那尘柄专用来捅女妖精,所以见着了要把脸藏起来,不能被瞧见漂亮的脸蛋。

这是另一只田螺精胡玉酒对金鼠姑说的。

做人不过几个月的金鼠姑不懂尘柄为何物,天真发问:“尘柄是何物,捅什么?”

胡玉酒被问得面红耳赤,虽然害羞,倒还是认真回答了:“那尘柄只有男人有,大小不一,软硬有别。还能捅哪儿,就捅那腰中……”

“听起来怪怪的,听起来像是锋利的物件。”金鼠姑啧啧嘴,乱按着肚脐处说,“可我腰中肉肉的,难道捅的是肚脐眼?”

“唉,你这话说的,有什么好奇怪的,好不容易修炼成精,定要找个男人快活一场了,但可不能找道士,被道士捅了,精气就被吸走了。” 胡玉酒说着把金鼠姑捂着肚脐的手往下移了几分,“我话里说的腰间,可指的是你这处。”

金鼠姑的疑虑未消,听着胡玉楼的话,两腿间忽觉热热的:“这、捅这处当真快活吗?”

胡玉酒的眼儿孜孜地把金鼠姑的脸庞和身儿觑,面似娇花拂水,身段好生撩情,也是个能与花朵比美的小美人儿,她笑了:“但你应当会先痛过吧。”

“为何?”金鼠姑搔着脑袋问道。

胡玉酒佯装有气地攮了金鼠姑一把:“怎那么多话呢?你未经开采,小气极了,当然会痛,你要是再问就拿那物堵了你这张嘴。真想尝尝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就去寻个男人。直接松了他的裤子,柳下惠都遭不住。不过我先把话与你说明白了,有尘柄的人无情又风流花心,可别一股脑热就陷到里头去,为他生为他死,不值得,咱们只贪快活不动情。”

金鼠姑也觉自己话多,之后便不再过问这些心里头觉得奇怪的事儿了。

那位穿白绫的道士见到金鼠姑的时候,开口就在她耳边一句:“孽螺成精后,有无害过人?”

“无、无……”金鼠姑见过许多妖精被收走的光景,被收走之前,她们都会惨叫一声,想起这些,又想到朋友说的话话,金鼠姑吓得低下了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谅你也不敢。敢作耗,日后定收了你这个孽螺。” 道士拂尘一甩,洋洋洒洒离去。

金鼠姑没有记住不能作耗,但记住了“孽障”和“孽螺”这两个称呼,她只会用口说,这几个字壁画多,又难写,她笨拙而鲜少握管的几根手指是活动不开来的。

距离计算得刚刚好,一扑就扑到了安时礼的怀里,金鼠姑腿儿攀着他的腰,双手搭着他的肩:“孽障!还我壳来!”

赤裸的女子说扑就扑,安时礼慌得两只手无处安放,眼睛也不知该看何处,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回:“我不认识姑娘。”

恰好金鼠姑的嘴儿凑到安时礼的脖颈处撕咬,安时礼的嘴唇离她的耳朵近,她听清了话,更是气恼:“你踩爆了我的壳,敢说不认识?你还踩了两次。”

“我、我当真不识姑娘。”

安时礼咬着后牙槽回答,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在与女子相处时从来安安分分、规规矩矩,不失一掐礼数,要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姑娘家的事情,哪里会脑子一片空白呢。

这时金鼠姑又想起了胡玉酒的话,放下一只手去探安时礼的胯间。

只用手探,探得有硬物,不知形状,但猜是胡玉酒口中的尘柄,金鼠姑呸一声来,大骂那安时礼乃无情人:“果真如此,有尘柄之人都忒无情,把我螺壳踩爆,还想假装不知道?可怜我娇滴滴的金鼠姑没了壳,黑夜白天都受族人白眼。”

胯间受摸,安时礼浑身一僵,还有香气扑鼻,咬住舌尖才勉强忍住。

好在如今是冬日,衣裳厚实,皮肉没有亲切相贴,安时礼吸了一口气后问:“你就是金鼠姑?是花妖吗?”

“孽障!我不是花妖,我可是田螺。”金鼠姑未觉赤裸地挂在一个姓名都未通的男人身上是一件不雅的事情,她身体冷,挂在男人身上暖和非常。

“是田螺仙?”她不肯下来,安时礼也不敢乱动,他一动,身上的人贴得更紧。

仙比妖精的身份高贵,被误认是田螺仙,金鼠姑面上有光,软了声气,道:“哎呀,没有这么高贵,不过你也觉得我会成仙吗?有朝一日我会从田螺精修炼成仙的,嘿嘿。”

安时礼不在意金鼠姑是人是妖还是仙,他在意金鼠姑识字否:“外面墙上的字是你写的?你是……白丁?”

第五章 孽障是爱称?

“我不是白丁啊,都说了我是田螺,孽障,你没有耳朵吗?”金鼠姑不知白丁是什么妖精,但先否定总没有错。

这也算是在回答了,她就是个不识字的人,安时礼眼睛仍闭着,呵呵笑了,抓到个白丁有些兴奋:“姑娘浑身赤裸,要一直挂在我身上吗?”

“不然呢?”金鼠姑用头去撞安时礼的脑袋,“你在苏州时把我的壳给踩爆了,我裸着身子半年了,还不是你害的。孽障,你不还我壳,我就不下来。”

金鼠姑的话眼里道出了来历,捕捉到苏州二字,安时礼忍着头痛,慢慢忆起半年前在苏州发生的事儿。

苏州御窑里制作的两尺见方的地砖专供皇家使用,工艺精湛精美,每道工序都不敢马虎。

北平的宫殿建成后不到半年,遇到一场火,好几处地方烧成灰烬,因经济不景气,万岁爷迟迟不敢修葺,这些年赋入盈羡了后才有重新修葺的打算。但有传闻城此御窑近些年来缩工减料,贪赃枉法,将开采的石头倒卖出洋。

半年前万岁爷正要择官员前去查探一番,忽听闻安时礼要去视察苏州的学风如何,万岁爷便让安时礼下苏州时隐姓埋名,顺道去一趟御窑探一探。

安时礼领命,学风视察讫转脚去御窑探了几天。御窑非和传闻传得那般缩工减料,贪赃枉法,数百人起早贪黑开采石头,所开采的石头都入御窑里制作两尺见方的地砖,无人敢贪一银。

探得情况,安时礼动脚回北平。

京杭大运河已疏通,安时礼乘船来苏州,亦要乘船回北平,上船的那一日,眼一时岔,把一只在运河边吹风负日的田螺给踩爆了。

“这么脆弱?”安时礼抬起脚,被踩爆的田螺颜色与文章倒是好看,金黄色夹上白文章,螺内壁晶莹若玉,若没有爆开拾回去摆在书房里当装饰也不错。

可是它爆了,爆得看不出原状是怎么样的美丽。

壳爆了,里头的螺命硬未受伤,待安时礼的脚一抬,飞风似地遁入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