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萧县丞夫人,可是对皇上的旨意有不满?”

这句话说得颇具有威胁性,翟氏也想哭,可毕竟她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少女了,马上听出了弦外之音,强撑着笑容,“怎么会?咱们这是太过于喜悦才哭的,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的额心叩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死死地咬住了唇,嘴里都是腥锈的气味儿。

此时,萧肆和云玥捧着圣旨和祭品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别院。

翟氏善妒,不让柏氏的牌位入宗祠,这些年来柏氏的灵位一直摆在修隐寺,直到萧肆成长成了气候,才购置了一座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的别庄,将母亲牌位安置于此。

“娘亲,孩儿给你挣得了诰命,更重要的是,孩儿有了喜欢的姑娘,把她娶回来给您做儿媳了。”

萧肆跪在柏氏的牌位前,眼底都是欣喜,云玥瞅着他,心底有些沉。

在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卸下伪装的萧肆,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她仿佛见到了那一年,和她彼此依偎、抚慰的小阿蚤。

他们都是不受命运眷顾之人,曾经卑微的活着,仍然高仰着头颅,追随着阳光,努力的活下去。

这一丝的共鸣,让她短暂地摆脱了心底的纠结。

在萧肆朝她伸手的时候,她走到了萧肆的身边,萧肆拉着她对着母亲的神位介绍着,“这是玥玥,孩儿心爱之人。”

0079 79 求死、求她(小萧肆和小玥玥甜甜剧情+微H)

萧肆自己跪在地上,却在云玥要跪下之时拉住了她,放了一个蒲团,让她跪坐着。

萧肆无疑是体贴的,他所有的细腻都藏在细节之中,只要用心去品味,就能感受到。

心爱之人几个字在云玥的耳边缭绕,如同一阵轻烟,虽然摸不清、抓不着,却在云玥的心头留下了一丝丝的痕迹。

云玥说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这样的感受前所未有。

这一日,他们没有回到国公府,把所有的喧嚣都关在别院外头了,就算公府此时此刻翻了天,对两人来说也毫无影响。

“如果没有玥玥,孩儿大概十年前就去了。”他们母子俩,在翟氏的磋磨之下,受尽了苦楚。

那时老国公还在,萧元就是个没有权力的世子,他唯一的避风港就这么倒了,如果不是心里头最后一股气撑着,他终会走向毁灭。

其实,他已经在毁灭的道路上,那时他跟着萧元,躲在马车里面并不是为了求生,他是为了求死,不只求翟氏死,也在求自己死。

他已经生无可恋,只求在死前,把伤害他们母子俩的恶鬼带走。

云玥永远不会知道,当他们第一回见面之时,他被那些小厮摁在地上打,是因为他偷了钱。

准确的说,云玥知道他偷了钱,甚至帮他把钱还了,只是她不知道,那笔钱是他为了买药材给翟氏投毒,她或许只是怜悯他,为了那几文钱,被打到几乎断了气。

“哥哥,你生得真漂亮!”那时候的云玥和现在没有什么差别,即使自己也生处绝境之中,也挡不住她身上那股属于“生”的气息。

生命、阳光,从来不是他这种阴暗的生物可以得到的东西,他甚至排斥着这样蓬勃的力量。

“你才漂亮。”这句话在萧肆的心里头冒了出来,可他并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很久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其他兄弟笑他是小哑巴,可被当哑巴也好一点,至少翟氏就不会把他当作威胁。

萧肆在那当下真的算不上好看,他很瘦、瘦到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他很脏,脏到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那般。

他知道她的,她是玥奴,花魁的女儿,漂亮的小玩意儿,未来的花魁,他远远的瞧过她一眼,很出众,像是一朵即将盛放的花朵。

让人很难不喜欢,可萧肆却不喜欢,他不喜欢美好的东西,因为他不配拥有。

小小的身子里面蓄满了怒火,云玥一无所知,就像是主动把头探进狼嘴的傻兔子。

有那么一瞬间,萧肆想要恩将仇报,把她推进井里,抢走她的钱财,完成他最后的使命,可她却主动的拉住了他的手。

游走于阴阳两界的鬼魂意外的感受到了所谓的温暖。

他的手很脏、很粗糙,任何人看了都要嫌弃,指甲里面都是泥土,因为挨了打,手掌上还沾懒了血迹。

“哥哥受伤了,得擦药。”她的一张小嘴好像停不下来,就算没人应答,她也可以自得其乐。

小姑娘拉着他到后罩院的一间小房间里头,虽然占地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具全,身为被妓院培养的花狂,她的寝房是干净整洁的。

她帮他上了药,开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不吭声,她就反反覆覆的说起自己的事,“我叫玥奴,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玥奴,你可以叫我玥玥,欸……我总不能叫你欸……”

在她的执着之下,他终于第一次开口了,“阿蚤。”

“阿早?早晨的早吗?可真好听!”

萧肆以为只要开口回答了云玥的疑惑,就可以结束她的聒噪,谁知道他的耳根没有因此清净,反而像是无意间触发了她的话匣子。

那时他突然间明白了,这个白嫩嫩的小姑娘也很寂寞,她是需要他的。

萧肆的想法没有错,云玥那时确实需要他。

她才刚被花娘带着到前院当伴奏、伴舞,被一个老爷子拉到了廊下,差点而就没了。

也还好,那老爷子就是吃醉了,她被护院救下了,心里头正害怕,鸨母见她当真瘦了惊吓,赶忙把她赶回后院,适巧她便看到了萧肆被一群人聚众殴打的画面。

萧肆的遭遇,与她不相似,可她却觉察出了萧肆当下的绝望与愤怒,她的感情产生了转移、共鸣,仿佛帮了萧肆,就能弥补她体内的破碎。

“是跳蚤的蚤。”萧肆的脸上浮现了讽刺的笑容。早晨那样美好的事情,与他并不相配,他怎么配呢?

“那也挺好,跳蚤很厉害的,可以跳很高、很远,生命力也很好!”小姑娘的声音奶呼呼的,“你也可以,跳得很高、很远!”

这些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可他却慢慢的关注起了这个小姑娘。

人生有了盼头以后,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最后,那个小丫头,成了他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