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他可以让边巴完全爱上扎西，扎西会成为边巴最重要的人，边巴可以为了扎西做任何事。这么一来，边巴可以完全为扎西所用，那么边巴的力量，也就相当于扎西的力量了。”

丹增长长吸了口气，问：“那扎西怎么选择的？”

那森说：“没有结局，这要留给读者们自己想象。”

丹增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认真思考起故事，他歪头好奇地问那森：“爸爸如果是扎西，会怎么选择呢？”

“我大概会拒绝跟魔鬼交易吧，”那森平淡地说，“剩下的顺其自然就好。”

丹增喔了声，那森又问：“你会怎么做呢？”

“我要考虑一下。”丹增说。

那森耐心地等待着，丹增在心里经过了多次天人交战，最后，他还是说：“我应该，会选择第一种吧。”

那森显然没想到，他抬高眉毛，很是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哪怕你最重要的朋友成为你的敌人，你也要获得力量吗？”

丹增坚定地说：“嗯。”

那森问：“为什么？”

“因为.....就算边巴会爱我，但其实爱情，谁也不能说是长久的吧。”

明明才十岁不到，丹增谈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意外地消极，这不像是经历过后才会有的经验所得感悟，而是他从三观形成起就对人类抱有客观理智的观点。他在说爱不长久时，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他只认为自己在叙述一件事实。

“力量在别人手里，就意味我是被动的，如果把一切都赌在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那就太傻了。”

“但是，你们成为敌人后，你可能会死在他手里。”

丹增努嘴，稚嫩童声留下一串坚定的话语。

“那也比被抛弃在原地好。我宁愿死，也不要被重要的人抛弃。”

那森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他才不知道是说给丹增，还是说给自己听，叹道：“只是一个故事罢了。”

番外三 燃烧太阳

几天后，丹增代表全校在演讲比赛中拿到了唯一的特等奖，他抱着工作人员送上的鲜花，勉强应付完众人的祝福后，又要接受记者采访，丹增只能耐着性子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

等所有采访终于结束，丹增得空跑到后台，看见小爸和二爸正在跟电视台的人闲谈，好像在聊大人的事，虽然有说有笑，但气氛并不算太轻松。丹增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洛桑跟中年人握完手，萨杰才轻声呼唤小孩，丹增便立刻扑进对方怀里。

萨杰用鼻子蹭蹭丹增的脸颊，夸赞道：“你今天很棒，我用摄像机全录下来了。”

丹增嘿嘿笑了笑，他抱着萨杰的脖子跟人亲热，小心翼翼看向洛桑。洛桑只一眼，就知道小孩想问什么，说：“爸爸和妈妈在家。”

丹增嗯了声。虽然他没有太大期待，但毕竟之前余颂在餐桌主动问起这天，他还以为妈妈是对演讲有兴趣，心里总期望对方能突然出现给自己惊喜，结果还是跟以往一样，余颂并没有来。

萨杰安慰性质地拍拍小孩的背，丹增把脸埋人肩头，闷声闷气地说：“我想回家。”

“等会儿吧，”洛桑说，“带你去玩一圈。”

丹增还是情绪不高，洛桑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带你是次要的，主要是你小爸贪玩，咱俩得带他。”

“对，”萨杰配合地亲小孩脸蛋，在他耳边说，“我带你那么多次，你也带带我。”

丹增这下终于噗嗤笑了出来，他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撇嘴：“好吧，那小爸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不带你玩了。”

萨杰颠他几下哄道：“保证服从所有命令。”

丹增满足地笑，过了半天，他搂着萨杰突然冒出来一句：“如果爸爸和妈妈在就好了。”

他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体会过一家人出去玩是什么感觉，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萨杰带他，那森也时不时会陪伴丹增，洛桑陪伴的时间少点，但每个月至少会有两三次，只有余颂从没跟他单独相处过，更不可能带他出去。丹增几乎没见过余颂出门。

丹增觉得这点怪怪的。

他知道妈妈在阳台养了很多植物，平时也总托洛桑给他选好种子，所以从丹增有记忆开始，家里总是花木繁茂，空气也浸满植物清香。他猜想妈妈很爱大自然，但西部拥有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妈妈却也从不出去。丹增见过神山，看过白湖，他每年在假期回到曲县时都会跟爸爸们露营，因为夏日的星空是飘荡滚动的幕布，温柔地闪闪发光。

但妈妈太喜欢待在家了，爸爸们竟然也对此没有意见，明明他有时老不出门，小爸就要念叨着说在室内会把身体待坏了，逼迫他必须到外面去待待。难道是大人就可以永远待在家里不出去？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丹增越想越奇怪，但更多地还是渴望。他在学校总听同学们讲跟父母出远门玩的趣事，他很羡慕，他们一家不用非得去什么新奇地方，在家门口也可以，主要是爸爸们和妈妈都在陪他，他就会觉得很幸福。

如果实在不行，只有妈妈在也可以。虽然爸爸们可能会吃醋，但他们那么爱妈妈，又很爱他，所以会原谅他和妈妈的。

丹增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平下去，他带着期待小心翼翼发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跟妈妈一起出来呢？”

萨杰没说话。丹增看得出来，小爸的表情好像有些难过，但是他很努力在隐藏，只是丹增从他的眼睛里能够看出，萨杰因为他说的话而很伤感，只是在小爸发现他在看他时，他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沉默地浅笑。

丹增低声说：“....我讲错了什么话吗？”

“没有，”萨杰轻柔地说，“你说得很好，我们也希望妈妈能陪我们出门。”

丹增问：“那妈妈为什么不出门呢？”

萨杰说：“妈妈不爱出门。”

“但是妈妈总会要出门的呀，等到他出门那天，我们陪着他不就好啦。不管妈妈想去哪里，我们就跟去哪里。”丹增天真地说。

萨杰又不讲话了，丹增这下真的怀疑自己是说错了话，惴惴不安地把人脖子搂紧。

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洛桑说：“你需要等待。”

丹增转头，洛桑摸着小孩的发顶，继续轻声解释：“很多事情，你都需要等待。你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像其他妈妈对自己孩子那样对你，但你必须要等待，等到他愿意踏出第一步的那天。”

丹增迷茫地眨眼：“真的有那么一天吗？”

洛桑问：“你会怀疑自己明天见不到太阳吗？”

丹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