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英俊非凡的男儿陪着她家小姐一人,其中一个还是当今圣上,这若说出去可真是太有面了,瞥见宁天麟与言清漓低声说话时那温柔的神色,简直与青果在越州时日日见到的他大相径庭,忽然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皇上又如何?不还是得低声下气听咱们小姐的,小姐可真厉害,御夫有术!”青果咧着嘴与玉竹说小话,却被玉竹一把捂住了嘴。

后知后觉的青果这才发觉原本就安静的房中似乎更加安静了,眼珠子转过去,便看到宁天麟的目光正投向她,神情也没有方才对她们家小姐那般柔和了。

“你叫青果。”那人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青果打着哆嗦点头,心说你这是明知故问,小姐身边跑过去一条野狗你都要派人去查一查公母,还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不过她的腿可没有她的心那般有骨气,有些发软,膝盖总想触地。

言清漓见青果脸色煞白,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心想这丫头着实是跟着她久了,不仅胡说八道,如今竟还胆子大到都敢在背后编排起皇帝了,不若就吓一吓她也好,免得日后口无遮拦的,容易吃亏。

谁知宁天麟却轻轻一笑。

“赏。”

轻飘飘的一个字,使言清漓一怔,青果也懵住,直到院中传来吉福的应声,青果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没挨罚,还被赏了!

这皇帝的架势与威仪可真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言琛目露不屑,裴凌冷哼一声,陆眉勾勾唇角,只有星连有些好奇,不知青果会得些什麽赏赐。

言清漓看到宁天麟嘴角的弧度又扬起了几分,便知他此刻的心情比方才来时要好上许多,思来想去,怕是青果那句“御夫有术”中的“夫”字触动了他,可明明青果指的应当是他们五个人,又不单单只是他……

唉。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气氛好像就没那么紧张了,虽然席间他们这几个男人仅仅是同她说了几句话,而他们彼此之间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倒也都给足了她面子,一顿团年饭用得也算融洽。

言清漓看着他们,心中暖融融的,总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楚家,身边围绕着许多亲人对她呵护疼爱的那段日子。

这种感觉真的挺好的。

宁天麟无法留下同她守岁,饭毕便带人回宫了,她出门相送后,再一转身,就见裴凌不知何时抱臂倚在了廊檐下,淡淡的酒气自他身上散出,黑石般深邃的眼睛定在她身上,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0465 第四百六十三章 甩不掉

这场交谈是注定避免不了的。

言清漓抬脚走到那人面前,抬起下颌,饶有兴致地在他面前绕了两圈,“醉啦?”

裴凌从鼻孔里轻蔑一哼:“可能吗?”

方才这人还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可她走近了围着他转圈看时,他的目光又无处安放,最后偏移到别处去了。

言清漓眼珠子转了转,负手立在他面前,“听青果说,你今日被方家女眷绊住了脚?我知道你平生最怕女人哭闹纠缠,不如这样,明日她们再来,我便叫玉竹和青果替你出面应对。”

裴家无主母,裴凌也没妻妾,元忠想必也不大得用,他一个大男人面对一帮子哭哭啼啼又不讲理的女人,着实是件很头疼的事,恰好四殿下走时同她提了,说是琥珀与紫苏都想要回到她身边,那明日正好叫她二人随玉竹青果同去,端是站在那里,也能起到个震慑作用。

“你打算以什麽身份替我做这件事?”裴凌的目光又游回到她身上,在她那张被酒气晕染到微红的脸颊上定住。

言清漓一愣。

是啊,这本该是裴家女人出面的事,她以什麽身份?

见她没了方才要替他出头的神气,裴凌扯起嘴角自嘲道:“该纠缠的避我如蛇蝎,倒是不该纠缠的,一下子全来了。”

该纠缠的,是说她吗?

不仅不神气了,就连眼珠子都开始左右闪躲,裴凌挪开了令她倍感压力的目光,声音稍沉:“裴家风光时,方家不知跟着得了多少好处,如今倒了,一起吃瓜落儿也是该着,既受了裴家的荫蔽,便不能只乘凉而不担风雨。此事你不必管了,我应付得来。”

裴凌既如此说了,言清漓也没再坚持,总归这是他的家事,而她也早已不是裴家少夫人。

一时间相对无言,夜晚冰凉的风逐渐将两人身上微热的酒意吹走。

许是太过安静稍显尴尬,半晌后,他们又同时看向对方。

“抱歉。”

“对不住。”

话音双双一滞,裴凌率先轻笑:“你同我说什么抱歉?是裴家对不住你。”

他擒了自己的祖父,自然也从其口bzm中问清了裴家在当年所充当的角色。

知而不言,冷漠旁观,何尝不是一种恩将仇报?那时她嫁给他,日日对着他们这些恩将仇报的裴家人,想必万分厌恶与难熬吧,怪不得会那般急着甩脱他。

言清漓摇头:“裴家是裴家,你是你,我感到抱歉的是对你,很抱歉当初利用了你。”

仅仅是利用吗?

裴凌望向她那一双饱含真诚,如浸泡在清湖底的黑石子一般的眼眸,心里那句早就想问她的话,在终于找到机会能问的时候,却梗在了喉头,卡在了嘴边。

他大抵是知道自己怕什麽的,怕听到她说出他不想听到的回答。

“行了,都过去了,不说这些,你何时启程?”到底是没能问出口。

用饭时,言清漓宣布了自己想去江南的决定,想了想,答:“上元之后吧。”

“你不是与他有婚约吗?他肯放你走?”

她没注意到裴凌语气中隐约的、小心的试探,只是有些调皮地一笑:“他拿我无法。”

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连她自己都捋顺不明白的感情,便只好又将与宁天麟的新约定当做“挡箭牌”给拿了出来:“过去我虽同陛下说好要与他青灯长伴,但如今我不愿,他总不能因此打殺了我……只是让我答应他,拒绝了他,便也不可以与其他人双宿双飞。这样很好,没了束缚,天地广阔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裴凌眼睫一颤。

在得知了前尘往事所有始末之后,他有自知之明。

自己作为一个原本在她计划之外,迫不得已才被她拉进局中的裴家男人,又没有像裴澈那般与她有着磨灭不掉的回忆,同其他男人相比,他应当不会在她的抉择之列,为此,他极为头疼,也不知今后该如何是好。

可居然,他们谁都没能拔得头筹,彼此都半斤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