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缠在他心里的梦魇,他不相信她与他在一起时半点真心都不曾有过,那些个抵死缠绵的夜晚,他亲眼见过她化出水一般的眼眸里全都是他一个人,他不信连那个时候的她也在作假,他一定要听她亲口告诉他,她对他到底有无哪怕是一丝丝的感情。
重新汇聚在一起的几个男人,继续沉默不语地前行了不到一个时辰,遇见了两名神锋营铁骑。
这两名铁骑压根儿就没想到出城还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就碰见了麟王一行,毕竟按照铁衣将军所说,麟王应当还有两日才能抵达。
既然他们提早到了,这两人也忙将宣德帝的去向告知,并且转达了铁衣的话:此时宣德帝身边只有两队护卫,队伍里又有太后皇子等老弱妇孺,是捉拿他的绝好时机。
却不成想麟王与西川王听罢后,根本不关心能不能擒下皇帝,只急急追问起乌蓬人带着人质去了哪个方向。
0446
第四百四十四章 努力自救
月如银盘,连绵如墨的山峦将青灰色的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覆雪的路面若白缎般泛起明光,数十名乌蓬护卫护送着使团一行匆匆驶过,留下深深的蹄印与辙痕。
车轮碾上石子,重重地颠了颠,言清漓猛地醒过来。
惊觉双手被捆住时,她出现短暂地迷茫,随后记忆很快如潮水般涌回来。
是乌蓬人。
还有……
马车内昏暗,后脑还隐隐作痛,言清漓努力睁开虚焦的双眼,看向对面那个佩戴蝴蝶面具的女人。
破蛹之蝶,若展翅欲飞,那女人露出来的一张嘴噙着淡淡的笑,正如很多年前站在她面前时那般居高临下的,带着几分得胜的意味。
“你可终于醒了,我方才还想着,若你再不醒来,我就要为你寻个郎中了。”
好不容易抓到的猎物,尚未耍弄一翻就死了,怎麽能对得起她这一身伤痛,又怎泄得了她心头之恨?
听到这个温温柔柔的声音,言清漓将牙齿咬得发颤。
在永嘉宫外她被推上那辆辇车时,便觉得面前这个戴面具的女人十分眼熟,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确认,便被乌蓬人打晕了。
“你居然没死。”
她清楚地记得宁天麟曾与她说过,裴澈因为裴冲和裴老夫人之事,重伤苏凝霜致她不治bzm身亡,原来她竟然没死!
“这么快就认出我了,不枉你我曾姐妹一场……”苏凝霜抚上面具,轻叹一声:“是啊,老天开眼,让我命不该绝,只可惜,我只抓到你这贱妇一人……”
说着,她又莞尔一笑,端详自己手中央那处贯穿的伤疤,“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我总会一桩一件地讨回来的。”
她收手,朝言清漓倾了倾身,目光缓慢地将她上下打量着,嘴角浮起笑意:“听说裴澈时常去永嘉宫看你?稀奇,他竟然还未对你这贱人失去兴趣……”
这样的打量令言清漓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当年苏凝霜嫉恨她与裴澈有肌肤之亲,命人用滚水泼她之前,便是此刻这样的语气和目光。
“你要带我去哪里?”言清漓警惕地问,但问完后她便觉得自己问了个无用的问题,端看苏凝霜如今的装扮,又能差遣这些乌蓬人,明显是要带她去乌蓬的。
苏凝霜呵呵笑起来:“那自然是要带你去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我们姐妹两个也好叙叙旧。”
“叙叙旧”三个字被苏凝霜咬得很重。
乍逢仇人的那股恨意冷却下来后,言清漓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命运怎会如此可笑呢?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却让她再次落回到这个毒妇的手中,等到了乌蓬之后,等着她的会是什麽?
苏府后宅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是刻进她灵魂深处不敢直面的噩梦,面对与上一世几乎相同的情景,言清漓的身体开始克制不住地发起了寒,手心也几乎在瞬间就沁出了黏腻的汗。
苏凝霜又抬指轻划在她脸上,这张未染脂粉的脸蛋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更加娇嫩脆弱了。
“还真是我见犹怜啊……”她歪头含着笑,带着几分不解地自语道:“难不成,他还真喜欢上了你这女人不成?……既如此,我可得让你好好活着,需得让你亲眼瞧瞧他裴澈是如何跪在我脚边苟延残喘的……”
言清漓用力掐着手指上的肉,努力与心中那股恐惧对抗着。
好在,她没有让自己在此生最恨之人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
她冷声回敬:“三句离不开裴澈,怎么,你嫉妒他喜欢我?”
她是懂如何戳这个女人痛点的,果然,苏凝霜的嘴角肉眼可见地绷紧了,但随后她似是听到了什麽笑话一般大笑起来:“我会嫉妒你?言氏,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还不知道吧?那个男人他没有心,他的心早就死了!”
言清漓“嗤”地一笑:“是吗?可我瞧你惦记他惦记得紧,以为你还心心念念着他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对狗男女害了我!我忍辱偷生至今,为的就是让你们也尝尝我受过的痛苦!”
染着丹蔻的指甲突然化作了刀子,在划疼她脸颊之际,言清漓看准时机,猛地抬起一脚踹开了苏凝霜。
她不由得再次感激起慕晚莹当初强迫她练习扎马步,这一脚兴许对习过武的成年男子仍旧不值一提,但却让苏凝霜吃痛不轻。
她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低声呻吟,从喉咙深处涌上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这并不是让她最惊慌的,让她最慌的是,她的面具掉了。
左右脸颊上各一道粗长的凸起来的,若两条红色蚯蚓般的伤疤,生生毁了她那张引以为傲的花容月貌。
言清漓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后她立即扑上去,骑在了正在抓面具往脸上按的苏凝霜的身上。
她的双手虽被捆住分不开,但掐住那女人细细的脖颈足矣!
“这也是裴澈的杰作?”言清漓的眼神分外明亮,痛快地低声嘲着:“他都这般对你了,你居然仍然放不下他……苏凝霜,你才是这世上最下贱之人!”
苏凝霜被她这番话气得胸口更疼了,可被扼住了喉咙的她,别说开口说话了,就连喘口气都难,她死死抠住言清漓的手,不断蹬着腿想引起车外人的注意。
“不过你别以为谁都同你一样贱,你喜欢的男人,我瞧不上!也不稀罕!”
面对前世害死自己的人,言清漓生出了使不完的劲儿,她死死掐着苏凝霜的脖子,神情坚定果决。
既然裴澈也是苏凝霜复仇的目标之一,那么他应当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活着,但乌蓬人既然持有宣德帝的圣旨,那便说明他们与宁天弘之间达成了某种协定,她是条件之一,而裴澈作为宁天弘的心腹,八成也是清楚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