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裴凌是真的忍不住想要嘲讽:“小叔,你从前不是最喜欢与那个言琛较劲怎的如今倒是对他开始惺惺相惜了”
同为盛京双绝,裴澈与言琛又是同窗,盛京许多人都将他二人放在一起比较。
不过裴澈与言琛这两位当局者都从未在意过外界的言论,二人平日也无过多交集,只偶尔比拼剑式,至于何时开始他暗中与言琛较劲,还是与楚清相识之后。
楚清有一次曾在裴澈面前称赞过言琛容貌卓绝,生在了许多女子的审美点上,且越是如他这般清冷孤傲的男子越是容易牵动少女们的心,所以京城才会有多如潮水的少女对他芳心暗许。
当时他与楚清才刚刚相识不久,只是互生情愫还并未袒露过心意,可他听了这话仍是气闷不已,在心中第一次疯狂的生出了对言琛的妒意,还有了与之一较高下的想法,这之后他便总是事事比照着言琛,什麽都想强过他,以在清清面前争个夸赞肯定。
之后他们在一起,清清便极少再提及言琛这个名字,他也便不再对与言琛暗中比试而执着,只是有次竟被他发现那丫头偷偷跑出去一睹言琛风姿,他当即便气的两日未曾与她说话,那丫头似是故意不知他生气,一点也不着急,还与苏凝霜两人游湖赏花,好不自在。
后来是他先坐不住,巴巴的跑去向人低头认了错,那丫头才绷着坏笑戳他胸口:“眼睛长在我身上我爱看谁看谁,看你以后还敢与我怄气。”
他好不容易消散的嫉妒又生生被挑起,只是这回他不敢再与她冷战,而是将人扔上马背带去了郊外,在为了向她道歉而准备的百花丛中将人压在身下足足欺负了五回,从午时做到了天黑,在她娇吟红透着脸哀求着“错了再不敢乱看”后才放过了她。
那日她回去后险些被楚大人训斥晚归,还惹了轻微风寒,令他自责自己的冲动自责了两个月都不敢再碰她,可清清却从未怪他。
心口的绞痛再次狠狠袭来,裴澈面不改色实际暗中咬紧牙关将那痛意忍了过去。
如今再回首当年的年少鲁莽,与言琛无谓的争风吃醋,实在是幼稚的令人不忍直视。
在家国大义面前,言琛也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铮铮男儿,保家卫国守护一方百姓,这样的男子,是值得世人敬重的。
见裴澈又是陷入沉思久久不言语,裴凌的耐心耗尽,直接撂挑子不干:“总之休想让我随便娶妻,我的婚事只能由我自己做主,你不行,祖父祖母不行,天皇老子也不行!”
对于裴澈口无遮拦的大不敬言语,裴澈第一时间没有斥责他,反而微微吃惊。
从前若提到“娶妻”,裴凌向来都是果断拒绝,还声称自己最厌恶bzm莺莺燕燕的女子,这辈子都不会娶妻,可今日这话竟是有些松动了?
不是不娶,而是要对自己的婚事做主。
裴澈敏锐的察觉到裴凌态度的转变,可还未等他询问是否是有了心仪之人,那狂妄少年便已邁着大步走了。
裴凌今日心情极差,被安排亲事是一回事,更扰他心烦的是昨日与言清漓的不欢而散,一直到今日都令他觉得不爽快。
按说往日若有哪个女子敢当众打他一巴掌,他就算当时忍住不计较,事后也定要想法子整人一通。
可他被言清漓打了后,如今非但没有想报复她,甚至还时不时会冒出可怕的反思他昨日的话是否说的太过分了?是否是他的语气过于凶狠将她吓到了?不过就是一巴掌,她一个弱女子,就算用了全力打都不疼,他怎麽就说了那样狠厉的话呢?
言清漓转身离开时憎恶的眼神令裴凌心乱如麻,直到出了书房将迎面走来避之不及的小男孩撞翻了他才回过神。
“冲儿!”苏凝霜伸手不急,裴冲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
裴冲在苏凝霜身边的丫鬟过来扶他时自己先麻利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仰头看向面前人高马大的少年,怯弱却又不失敬仰的道:“大哥。”
苏凝霜温柔的摸了摸裴冲的头以示安抚,也不见丝毫动怒的抬头看向裴凌,柔声道:“燕召,母亲刚刚醒了,你若无事便过去看看她吧。”想了想她又道:“婶母知你不想定亲,我与你小叔会替你想法子拖延,但你在母亲面前该做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她年事已高,经不起再动怒了。”
明明这位婶母温柔端庄,将裴府上下打典的也井井有条,还三番五次的替他惹下的祸事遮掩,此番又说着为他着想的好话,换做普通晚辈应当早就对这位婶母敬重信赖有加。
可裴凌偏偏对苏凝霜生不出一丝好感来,哪怕她做的再好,他也产生不出任何亲近之意,更遑论将她当做家人。
裴凌睨了苏凝霜一眼没搭理她,而是耷拉下眼皮瞅向还没他腿高的裴冲,毫不掩饰的嫌弃道:“裴冲,看你这一身弱不禁风的模样,哪有我们裴家男儿的血气方刚?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都提剑殺过人了。”
苏凝霜听到裴凌的话脸色骤然微变,可裴凌没看他,只懒洋洋与那小孩道:“跟我过来,大哥我敲打敲打你。”
裴冲眼一亮,忙看向苏凝霜:“母亲,可以吗?”
苏凝霜暗暗攥紧的手慢慢松开,对上裴冲向她期待恳求的目光后,柔婉一笑:“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先去给你父亲请安。”
第九十六章我的妻子不是你
苏凝霜在进入书房时顿住脚步,抬手扶了扶鬓发,又低头抚平了衣裳后才带着裴冲进去。
自裴澈从苍陵回来后,苏凝霜便日日都带着裴冲晨昏定省的去给裴澈请安,除非裴澈有公务不在府中,否则次不落。
毕竟这一日之中,她也只有借着这片刻功夫与那人说上几句话了。
“冲儿给父亲请安了。”裴冲规规矩矩的向书案后的男子作揖。
裴澈抬眸看了看那恭谨怯弱的孩子,又看了一眼他身旁温柔含笑的苏凝霜,垂下眸继续看兵书。
才走了目无尊长的裴凌,就来了他此刻更不想见的人,裴澈平静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些许疲倦与不耐:“世子妃不必日日带冲儿过来,我不是那般重守礼数之人,有这个闲功夫,不如让冲儿多与武师傅练练功夫。”
裴冲患有先天不足之症,打小身子就不如其他孩童结实,时不时就会闹上一些风寒小症,为此裴老侯爷与夫人便为这个嫡长孙请进府中一位武师傅,不求裴冲在武学上有多大进益,但求能强身健体。
苏凝霜本以为裴澈回来了,定会念在多年未能亲自照拂裴冲长大的份上,亲自教他习武,可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裴澈依然无法对当年之事释怀。
他并不喜欢这孩子,也极少与冲儿亲近。
苏凝霜有些不甘的心想:若冲儿是楚清那贱人为他生下的孩子,他可还会这般冷漠无情?
必然是不会的。
苏凝霜掩下眸中冷然,再抬头时仍旧一副温良恭俭的神色,行止上令人挑不出丝毫错处,她柔顺点头:“夫君所言极是,是妾身思慮不周了,明日我便让冲儿免了黄昏的请安。”
听到苏凝霜所言,裴澈顿时将眉头紧皱,语气也跟着淡了下来:“此处没有旁人,世子妃不必这般称呼我。”
苏凝霜脸上的笑意顷刻僵在嘴角,面上火辣辣的似被人打了一巴掌,端于长袖中的双手也紧紧抠在一起。
她是他的妻子,他一走多年回来后又与她分房而居也就罢了,可竟连她私下里想唤他一声夫君都不行吗?冲儿还在场啊,他哪怕是装一装样子也不愿吗?
苏凝霜有些恍惚,不禁想起那些她这辈子都不愿想起的尘封往事。
六年前她大婚当日,眼前人骑着高头大马将她接进武英侯府,当时坐在喜轿中的她觉得那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只是幸福如梦幻泡影,短暂的一戳就破。
她的新婚夫君在拜堂前出乎众人意料的脱下喜服换上了战甲,毅然决然的奔赴向千里之外的苍陵。
她从嫁给心上人的喜悦里瞬间坠入冰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