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认为比起身旁的慕晚莹,她这些浮于表面的行头就如同盛京城中虚假安乐的表象一般,只是外表看着唬人罢了。

慕晚莹今日一身红色戎装,墨发挽于脑后,无任何头饰,腰间挂着一柄利剑,马靴中还插着支匕首,麦色的肌肤在蓝天白云下闪闪发亮,当真是英姿动人,看起来就像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女将军。

比起闺阁女子的裙袍金钗,慕晚莹还是更适合这种劲爽英气的装扮,方才能体现出她的美丽。

“小表妹,这你可说中了,我的心愿就是如父兄那般征战殺场,做一个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慕晚莹骑的马也是高头大马,看起来凶悍无比。

“只可惜宁朝不许女子为官,真是白白浪费了我这一身武艺。”慕晚莹垂头丧气道。

说完,她也不等言清漓回应,将满腔无处施展的抱负挥洒于马鞭,娇斥着绝尘而去。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啊……

言清漓无奈打马跟上,可她骑的那匹温顺小母马哪里追的上慕晚莹的骏马?很快就被她甩的没了影,索性她也不追了,骑着马踢踢踏踏的溜达。

虽说她不能像慕晚莹那般在马背上潇洒恣意,却也十分喜欢这种闲适遛马的感觉,西山的风景很美,就这样什麽都不想的看看沿途风景也是极好的。

只是,这种宁静空灵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就被打断,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马蹄声,言清漓扭头看去,看到了几个熟人。

“咦?言姑娘?你也来骑马?”今日言清漓未扮男子,王甲看了几眼才认出是她,他恍然道:“我说我们头儿今日怎麽”

“言姑娘!这可真是太巧了!”刘刚生硬的将不会看人脸色的王甲打断。

没看少当家都黑脸了吗?还乱说话,刘刚嘿嘿一笑:“今日我们京师卫也蒙皇恩休沐,不过西山有个差事要办,统领便带我二人一道来了!诶?你那个小书童呢?没来吗?”刘刚四处张望,没看到青果的影子。

“今日我与表姐同游,并未带着婢女。”言清漓向那黑马上的少年点了点头:“裴小公子,又见面了。”

裴凌今日并未穿京师卫的官服,而是传了她来盛京那日城门口所见的绛色衣袍,墨发依旧高高束起,他不屑的打量了一眼言清漓骑得那匹小白马,勾唇嗤笑:“你这也叫骑马?”

言清漓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也不生气,只是拉着缰绳稍稍与他们退开了一些距离,“清漓并不擅骑马,随意散散心罢了,既诸位既有差事要办,就请自便好了。”

都喜穿绛色,又都将墨发高束,裴凌今日乍一看更与少年时的裴澈相像了一些,言清漓几乎又要恍惚了,她不欲与裴凌几人多言,便打了个手势请他们先走,自己落在他们后面。

裴凌见言清漓刻意疏遠,微微蹙起了眉,在前头暗自瞥了两个手下一眼你们不是说她对我有意?这也叫对我有意?

王甲与刘刚挤眉弄眼男女有别!人家姑娘定是害羞了。

裴凌半信半疑。

他今日倒也不是无事闲来西山的,原本过几日他也需来一趟,检验京师卫养在西山马场的马匹,可昨日他听到言清漓说要去西山骑马,便临时起意改成了今日。

至于为何要改日子,他自己也没闹明白。

就这麽三前一后的又行了片刻就到了半山腰,言清漓打算去山腰的凉亭休息休息顺便等慕晚莹,也好与裴凌等人彻底分开,可到了近前她才颇觉无语。

今日这是什麽日子?竟将盛京城两位风云人物都bzm吹到这小小西山来了。

四方凉亭中,风流执扇的翩翩公子正与友人对弈,听到马蹄声近了才回头看去,这一看,他俊朗不羁的容颜立刻浮现惊诧。

“言三小姐?怎麽竟这般巧?你也是来西山赏红叶的?”

0089第八十九章裴凌的针锋相对

西山乃是官家之地,普通百姓进入不得,这山下不仅有京城最大的马场,山腰上还有着极佳的观景视野,这个时节,不仅山中层林尽染,站在山上还可遠观到长公主府中那遍布整座行宫的黄栌树,犹如一片红彤彤的火海,霎是绚丽,堪称秋日一道奇景。

而这亭子叫做望海亭,也是由此景而得名的。

陆眉的几位友人借故去赏景向山中散布而去,此刻亭中对弈之人已变成了言清漓与陆眉。

陆眉今日十分衬景的换上了一身金色广袖锦袍,腰悬文人墨客必备的绿松石玉佩,依旧是半束着墨发,可脑后的发髻竟是雅致的插了一支毛笔样式的簪子,山风拂过,衣袂飘香,配上他那张笑意盎然的长眸俊脸,潇洒风姿似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

只是他手中那柄扇面俗气的折扇有些煞风景,让他那一身仙气骤损。

言清漓单手托腮,努力忽视“才高八斗“那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将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斟酌再三后,谨慎的落下一枚黑子。

陆眉眉梢一挑,紧跟着落下白子。

这一子落下后,让原本就四顾不得的黑子顿时雪上加霜,被吃掉了一大片。

言清漓眼中闪过懊悔:“不行,我不走这里了。”

陆眉的眉梢还未放下来,他刚刚落下的那枚白子便被人干脆利落的扔回到了他手里,随后前面那枚黑子也紧跟着被人拾起。

只见对面少女毫不知廉耻的又将那枚黑子落在了别处,堵上了刚刚才发现的疏漏。

都说棋品见人品,这一局还未终了,言清漓就已悔棋四五次了,陆眉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子。

当真是……与众不同啊……

而言清漓却完全不在乎陆眉怎麽看她,正如她一介孤身女子与外男独处在凉亭中本就于礼不合,她也全然不在意。

反正是陆眉硬要与她对弈的,这个憋屈气也是他自找的。

陆眉倒是十分好脾气的不与言清漓计较,一双长眸含笑,由着她想悔便悔,未有任何异议。

可无论言清漓怎麽改主意,陆眉都有对策,他就像是胸有成竹的如来佛,笑看五指山上左蹦右跳的孙猴子,无论对方使出什麽法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棋盘尚未落满棋子,黑子就已溃不成军,言清漓无计可施,抿着唇不悦的将残棋拨乱。

“不下了!”

瞧瞧,倒是先给自己气着了。

“言三小姐,承让了。”陆眉觉得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好笑,笑容中不由自主的就含了几分宠溺,长指在混乱的棋子中挑挑拣拣,将它们放回各自的棋篓里。

言清漓对陆眉丰神俊朗的笑容毫不所动,反而冷笑一声:“陆公子今日怎麽不在花楼里泡着,反而有雅兴来郊外赏红叶?”

“唉……在下自然是为三小姐你而来。”陆眉也不遮掩:“慧觉寺一别后,三小姐竟也不与在下联络,要不是昨日吴夫人邀慕夫人共赏茶话,慕夫人提起她小姑子今日约了你来西山骑马,在下还寻不到机会见你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