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先退下!”
昌惠帝呵斥了伶贵人,可伶贵人却不怕,反而对着昌惠帝撒起娇来:“皇上,就吃一颗嘛!臣妾都剥好了。”
伶贵人是近来后宫最得宠的嫔妃,十八九岁的年纪,生的眉目俏丽宛如夏日娇花,与老态龙钟的昌惠帝相比像是祖孙俩。昌惠帝对她宠爱的紧,日日翻她的牌子不说,还时刻带在身边,以便兴致来了随时宣淫。
昌惠帝虽神色不悦,可还是张嘴吃了伶贵人递到嘴边的葡萄肉,“看你这幅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回去换身衣裳!”
“臣妾如此模样还不都是皇上的错!”伶贵人娇嗔又委屈的睨了昌惠帝一眼。
伶贵人能讨昌惠帝的宠爱除了貌美伶俐,自然是她颇懂风情,不似其他嫔妃拘泥礼节,又能恰到好处的拿捏分寸,让昌惠帝觉得既新鲜又有趣味。
想到方才与这株娇花在内堂之中的鸾凤颠倒,昌惠帝眼尾的皱褶牵紧,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拍了拍伶贵人的腰臀,沉声道:“朕晚些再去看你。”
伶贵人收起性子,欢快应下:“那臣妾就先回去了,皇上可定要早些过来。”说着,伶贵人就施了一礼婀娜摇曳的走了,在经过宁天麟身旁时还暗暗看了他一眼。
自这位伶贵人入宫后,昌惠帝更加疏于朝政,有几日甚至未上早朝,朝中以陆翰林为首的一些老臣曾力谏昌惠帝莫要被妖妃所惑,甚至有些骨子正的还要求昌惠帝废黜伶贵人,这些忠言无疑是在昌惠帝的满头热乎气儿上浇冷水,昌惠帝当即驳斥还发怒的处置了几个跟他唱反调的大臣,连陆翰林都未能幸免,被罚了半年俸禄。
伶贵人离开后,昌惠帝才正眼瞧向这个坐着轮椅的儿子,从方才见到有嫔妃在场后他便没抬起过头,知道避嫌,倒是十分有眼力见。
往年宁天麟都会在贺寿后返回越州,按说他来请辞也在昌惠帝意料之中,可今年非同一般,朝中出了这么多乱子,昌惠帝身旁缺少可用之人。
“腿可养的好些了?”
宁天麟一滞,似是没想到昌惠帝会问这个问题,“回父皇,儿臣的腿还是老样子,这些年一直在不断寻医,偶尔也能站起片刻,只是……”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腿,苦笑道:“只是筋脉却难以养回,这辈子应当也就如此了,儿臣早已习惯,多谢父皇挂怀。”
换做任何人双腿残废恐怕都不会轻易放弃医治,宁天麟直言自己一直在求医问药反倒令昌惠帝又放心了几分。
“当年之事,你可还在怪朕?”昌惠帝叹息一声,语气竟不是皇帝对皇子,而是一个普通父亲对儿子。
宁天麟有些惶恐还有些受宠若惊的回道:“父皇这是哪儿的话?儿臣不……咳咳……”竟是着急的咳了起来。
据说他这个老四断腿后身子骨也弱了,时不时就会沾染风寒,可昌惠帝并未让内侍过去照看,而是在等着宁天麟咳嗽的片刻目光如炬的观察起他的神色。
这样一个残废又无法繁育子嗣的皇子注定无缘皇位之争,适合作可用之人帮他维系皇权,可他那两条腿当年毕竟是他亲自下旨打断的,他的母妃也是被他赐死的bzm,昌惠帝仍是不能完全放心重用。
宁天麟咳的面色都白了几分,“儿臣不敢!”
“儿臣……儿臣当年的确在心里怨怪过父皇,可那时儿臣年幼,许多事只能看到浅薄一面,这些年儿臣身处越州修身养性早已想的透彻,母妃当年犯下那般滔天大罪父皇也未曾对盛家赶尽殺绝,已是网开一面,儿臣又哪里再敢怨怪父皇?早已心怀感激。”
若不如此说,恐难令人信服,宁天麟完完全全摸透了昌惠帝的心思。
果然,听到这番肺腑之言后,昌惠帝眼中那丝猜疑慢慢散去,片刻后,他沉沉的“嗯”了一声,脸色和缓下来:“既如此,你且先留在京中吧,你为你外祖所求之事,朕也准了。”
宁天麟今日来面圣一是向昌惠帝请辞,二是越州太守盛义之日前平复了一起农民起义,本应将俘虏押送进京,可越州兵缺粮少,又地处要塞,盛义之便请旨将那些自愿归降的残兵收编至越州守城军中。
私自养兵往大了说是谋逆,自然要有昌惠帝的首肯。
本就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农民莽夫,昌惠帝并不放在心上,自贬黜后盛义之多年也未曾向朝廷提过任何请求,故昌惠帝权当给了宁天麟一个面子。
宁天麟垂首敛下眸中闪烁,恭敬道:“儿臣就替外祖及越州百姓多谢父皇隆恩。”
昌惠帝摆摆手,又说了些寿宴之事就让宁天麟退下了。
从御书房出来后,宁天麟已不复方才的惶恐之色,变得淡漠且锐利,似是一头潜藏于暗处的豹子,可若不细看他的眼神,便只会被他温和儒雅的外表所欺骗,认为这是一只无害的羊。
吉福从一个年轻内侍手中接过推轮椅的差事,压低声音道:“殿下,伶贵人出来后并未回寝宫,而是绕了一圈后去了苏贵妃那。”
宁天麟了然一笑,“果真是老三的人。”
皇帝的枕畔人总能第一时间得知许多消息或向皇帝耳边吹风,自古以来送美人都是后宫与前朝弄权之人的惯用手段,当初宁天文也曾用过,只可惜他送去昌惠帝身边的美人都没有伶贵人这般得宠。
论揣度圣心宁天文还差些火候,即便有昌惠帝的扶持,他斗不过宁天弘也是早晚的事。
0088第八十八章一个两个都来巧遇
宁天麟并未封王,如今仍与其他皇子们同住在宫中的皇子所,寿宴时辰将至,宁天麟也该换衣准备,吉福推着他进入东华门的小二门,却在通往皇子所的路上见到一个不太应当出现在此地的人。
“世子殿下?”
宁天麟看向那高大挺拔的黑袍男子,言谈温和有礼:“倒是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可是来找五弟与六弟的?”
东华门向前只有两处较大的宫殿,一是皇子所,二是早已封闭的已故太子寝宫。
裴澈乃是外臣,他若进宫一般来说只能去御书房和金銮殿,宁天弘又居于宫外的宣王府,想来他来此也不可能是找宁天弘的,至于五皇子与六皇子……他们二人平日与裴府走的也并不近。
似是知道宁天麟在想什么,裴澈平静道:“家母旧疾复发,子阳刚在太医院向陈太医问药,出来后便抄了条近路,正准备去御书房面见圣上。”
宁天麟久不在宫中,是吉福想起太子寝宫旁的确有个小门通往太医院,当年因太子身子不好需时时传唤太医,皇后娘娘就特意打通了这麽一扇小门。
武英侯老夫人多年抱恙不是什麽秘密,只是堂堂武英侯世子就算是找太医也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大路,甚至将太医传去他府中也无可厚非,何须亲自跑一趟?身旁还连个亲随与小厮都不带?
宁天麟的疑虑都放在心里,面上他仍是淡笑点头,“世子殿下孝心可敬,吉福,那你便去送送世子殿下吧。”
“不必了。”裴澈看了宁天麟的轮椅一眼,“子阳认得路,四殿下的好意子阳心领,不劳烦这位公公了。”
待裴澈走后,宁天麟才抬手吩咐吉福:“派人去太医院查查,裴世子今日可有去见过陈太医。”
武英侯府整个与宣王绑在一块,可这位裴世子却独独是个例外,不仅对宁天弘不冷不热,就算对他的岳丈苏尚书也曾不亲近过,在朝中更是从未替三皇子一党的人说过话,遠不像他父亲裴伯晟那样站队明显。
宁天麟若有所思,若这裴世子与宁天弘私下有龃龉的话,便能说得通了,若真如此,说不定可寻到机会利用一翻。
比起挑起日渐式微的宁天文与宁天弘争斗,不如令宁天弘自乱阵脚对他与阿漓更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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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惠帝的寿宴需大肆庆祝三日,这三日,百官休沐,但大多数能出入朝堂的要员均不能闲着,需携各府夫人日日跟随昌惠帝及他的宠妃们参加没完没了的宴席与庆典,毕竟此次他五十大寿,各地藩王及邻国使节都齐聚皇宫,昌惠帝要摆足场面,就连整个盛京城都比往日繁荣热闹许多,处处透着镜花水月般的昌盛和谐。
西山马场的青衫碧草之上,言清漓一袭松花色利落骑装,脚踩深色马靴,骑在一匹温顺的白色马儿上,模样清爽明媚,夺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