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虞念安还听他的,直到后来他又一次抓到虞念安和别人打球。那次他特别生气,对虞念安说:“如果你非要和他们玩,就别再和我当朋友了!”
而那次,虞念安看着他沉默了。
他顿时炸毛的更厉害了:“你怎么不说话!你什么意思?”
虞念安抱紧手中的篮球,退后一步,对他说:“对不起,小枫,我不能为了你放弃他们,我们别做朋友了。”
凌枫不敢置信地愣住了,他的眼圈迅速泛红,哭着叫了一声‘虞念安’。
往常他只要一哭,虞念安就会来哄他,可那次没有,虞念安只是看着他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
他慌了,追在虞念安身后大声喊他的名字:“虞念安!你去哪?你回来!”
而虞念安不但没回头看他,甚至加快了脚步跑了起来。
难以言喻的惶恐笼罩住了凌枫。要被抛弃了,不光被爸爸,被妈妈,还要被唯一的朋友抛弃了。
“虞念安!”他喊他的名字:“我不和你吵了。”
虞念安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凌枫这回真的哭了,他抱着自己的布娃娃,涕泪横流地小跑着追在虞念安身后,虞念安在前面跑,他就在后面吭哧吭哧的追。
他那时候不爱运动,不如经常打球的虞念安跑得快,追得很是吃力。没跑一条街,就被绊倒狠狠摔倒在地上,胳膊和腿蹭了两个大血口子,手中的布娃娃也飞了出去。
听见他摔倒的痛呼声,虞念安的脚步这才停了下来。
他膝盖胳膊被擦破的伤口往外渗着血,在白皙的皮肤上看着触目惊心。凌枫对身体上的痛感其实很迟钝,但他看着站在原地的虞念安,觉得特别委屈。
太可恨了,他是虞念安可以放弃掉的选择,可是他却不能没有虞念安,这一点也不公平。
于是他哭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虞念安,我、我好疼啊。”
虞念安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走回来,捡起地上的布娃娃,对他伸出手说:“别哭了,起来,我背你回家。”
他不肯,边摇头,边哽咽着赌气说:“你、你不是不跟我做朋友了吗?”
虞念安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用纸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见虞念安不否定,凌枫更伤心了,他哭着挣扎开虞念安的手:“那我不要你管我。”
结果虞念安竟真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这回凌枫咬着唇,不敢再说气话了,只可怜地看着虞念安,眼泪掉的更凶了。
虞念安叹口气,将他背起来,往家里走。他趴在虞念安的背上搂着虞念安的脖子,越想越委屈,于是又开始哭。
他小声问虞念安:“我以后不管你和别人做朋友了。我妈妈走了,爸爸也不要我了。虞念安,我只剩你了,你能不能不抛弃我?”
唤醒凌枫意识的是浓烈的消毒水味,惨白色的墙壁让他睁眼那瞬间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童年。
“少爷,您醒了?”旁边有人问。
凌枫动了动,浑身上下痛得厉害。他的目光在病房内环视了一周,除了刚来家里就职不久的司机,没有其他人。
那司机像个没有感情却尽职尽责的机器人,冷淡又严肃地对他说:“您被一群喝多了的混混袭击抢劫了。路人帮您打了120送到医院的,那群混混也已经被抓到警察局去了。老爷夫人……昨天已经给他们送去了消息。”
凌枫伸手摸了摸闷痛的头,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他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多吧。”司机顿了顿,又补充道:“少爷的伤看着吓人,所幸都没伤到要害,不然要躺上几个月了。”
“一天多?”凌枫皱起眉,看了眼窗外,已经天黑了。他猛地掀开身上的被子要下地:“今天是20号?我手机呢?”
“您的随身物品都遗失了。”
“给我买个手机,不,先送我去市中心的许愿池。”
司机一成不变的神情这才多了几分惊讶:“少爷,您才刚醒,还是先静养吧。”
凌枫面无表情地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起身下地。骤然起身让他一瞬晕得厉害,他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勉强支住差点倒下的身体。
但一想到虞念安可能已经在许愿池等他了,他就硬咬着牙关站直,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送我去许愿池,马上!”
*
路上,凌枫神色烦闷地盯着手中司机的手机。
司机的手机号码曾被他借来骚扰虞念安,早被虞念安拉黑了。他现在联系不上虞念安,不知道虞念安在哪里。
虞念安已经在许愿池等他了吗?还是没去?
应该会去吧,他为了保证对方今天会去,把威胁和讨好的话都说了。
……因为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
凌枫有些焦虑,圆润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背上被打得青紫的伤口,使那伤口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周末的傍晚,市中心人流量特别大,离着许愿池还有几公里就开始疯狂堵车。凌枫实在等不及,隔着几公里便让司机停了车,往许愿池一路狂奔。
等他到了许愿池时,感觉自己已经在昏厥的边缘他的腿昨天刚被混混用棒球棍猛击过,没骨裂已是万幸,此时用来跑只余下钻入骨髓的痛。
凌枫深吸一口气,一边想着解释自己没带礼物的说辞,一边一拐一瘸地绕着许愿池去找虞念安。
许愿池并不大,走完要不了多久,很快,凌枫就回到自己的起始点。
没有虞念安。
凌枫脚下顿了顿,不信邪似的,绕着许愿池走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