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陈豆豆就像扑进花丛的小蜜蜂，嗡嗡叫个不停。

“所以师傅，当年把苏昭从绑匪手里救下来的人就是你啊！”

陈豆豆从后座扑到副驾的椅背，眼睛如葡萄浸满糖浆，亮闪闪的。

“当时那个案子可火了，得有八九年了吧？苏昭被绑架到境外，警方本来一筹莫展的，突然就知道了绑匪的位置。据说就是有一个神秘人，提审了绑匪头子，问出苏昭在哪的。那个人原来就是你啊！”

柳回笙付之一笑：“都是陈年往事了。”

陈豆豆义正严词：“那也厉害啊！那时候你多少岁？大学还没毕业的吧？那个时候就微表情分析啦？”

“那时候不厉害，只是硬着头皮去帮个忙。”

“师傅你就是谦虚。霍烟那是谁？苏昭那是谁？你居然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要是我，高低让霍烟给一笔劳务费，起码十万！”

“她给了我一百万。”

“......昂？一，一百万？”

柳回笙回头，看她瞠目结舌的样子，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

“当时拿到了offer，没有钱念。刚好家里有点事情要用钱，这笔钱就派上用场了。我要的劳务费是五十万。但霍烟给了我一百万。她说，以我的能力，未来一定能做一名优秀的侧写师。现在，我做到了。”

陈豆豆感动得稀里哗啦，尤其，她知道柳回笙过去遭受了什么，才能成为首屈一指的侧写师，于是心中感慨万千。

“那也是你值得的，这一百万可能对霍烟来说不算大钱，但对当时的你来说，就是出国留学的希望。而且，这个希望是你靠本事自己争取来的。呜呜......师傅我好崇拜你啊！”

柳回笙见怪不怪地揉揉她的脑袋：

“所以啊，你好好学，以后也能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侧写师。怎么还掉金豆了？来，给你吃颗陈皮糖，别哭了别哭了。”

师徒二人的惺惺相惜随着黑色私家车驶向远方。

陈豆豆只顾着佩服柳回笙，却忘了，一直在主驾开车的赵与沉默了一路。

等三人回公寓安顿好，陈豆豆累得粘枕头就着。柳回笙悄悄打开赵与的房间，从后面抱住她，下巴软软地搁到颈窝。

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总是弥漫着一股未知的香水味，从鼻腔漫入呼吸道，顺着肺脏流进血管，蔓延全身。

“现在知道我是怎么突然有钱出国的了？”柳回笙软软地问。

“嗯。”赵与神色凝重，握着她环在身前的手。

“当时，很多人说我是做援.交，才有这笔钱。”

听到这话，赵与立即转身，用力抱住她，字句铿锵：

“那种话，我从没信过。”

柳回笙满意地勾唇。虽然知道赵与相信她，但听她亲口说出来，满足感是不一样的。

“那怎么今晚一直不说话？”她问。

赵与沉默良久，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当时的我太幼稚了。阿笙，对不起......”

第089章 直播（一）

“阿笙, 这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借的，不行吗？”

年轻气盛的赵与对上心高气傲的柳回笙, 大概只能两败俱伤。

赵与不知道为什么柳回笙明明很缺钱, 却坚决不要她的钱。也不知道为什么哈佛的学费堪称天价，柳回笙明明没有经济能力却还要削尖脑袋挤进去。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拿到了警队的就职offer，柳回笙却不肯要。

“我知道你很想去哈佛, 但是学费那么高你根本负担不起。还有，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除了学习，还有生活, 这些都是钱。”

“不用你来提醒我！”

“我不提醒你谁来提醒你？我去问过了, 你这种情况只能申请贷款。但是你们家的房子已经拿去给你妈还债去了, 拿什么抵押给银行？你妈现在人又不见了, 你以后”

“她不是我妈！”

“好，薛玉，我说薛玉行了吗？阿笙，这几万块是我自己攒的，就当我借给你的。以后你工作了, 还给我就行了。”

“怎么？可怜我没钱了，施舍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人在绝境的时候会丧失组织语言的能力, 哪怕最亲近的人, 也会说出伤人的话。

屡屡受挫的赵与退到最后，说：

“要么, 你拿着这笔钱出国。要么, 你就只能把名额让给王姗。”

“对，王姗。”

柳回笙直勾勾盯着她, 像是终于抓住了狐狸尾巴，喉咙哽咽：

“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对吧？我不出国，跟你一样在蓊城这个破地方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放弃自己的理想，放弃自己的骄傲，缩在这个小地方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然后让你那个发小拿着名额出国，是吧？”

那一刻，赵与说不出话，她知道自己被误会，但喉咙卡了一块石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王姗，你，你们不一样。”

柳回笙变本加厉：“对，我跟她不一样。虽然同样家境不好，但她男朋友有钱，可以供她出国留学，可以让她无忧无虑地毕业，对吧！”

比绝境更可怕的，是绝境中的口不择言：

“赵与，我输，就输在没有一个有钱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