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为什么找他？”

“太太失踪，问丈夫不是情理之中的么？”

一旁，柳回笙拿出手机里的视频截图, 放到苏昭面前：

“这是前不久，鲁安德来剧组探班的视频。当时, 所有工作人员都很开心, 唯独你，好像很不满意鲁安德来探班, 怎么回事？”

苏昭的五官纤细, 却不柔弱，反而一双眼睛宛如刀片, 总让人觉得颇有杀气。

她看了截图一眼，当天的回忆涌上心头，犹豫了一下，说：

“警官，我不喜欢别人曝光我的私事。同样，我也不会随意曝光别人的私事。都是公众人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彼此之间应该保持一个度。”

柳回笙点头：“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汪倩现在失踪了，生死未卜。如果有任何线索可以帮我们早点找到她，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也是一线生机，对么？”

苏昭的嘴唇抿了起来。眼睛也从对视转低看向面前的圆桌，眉毛中间的肌肉略微收拢，显然，她在犹豫。

大约半分钟后，她再次看向柳回笙：

“我有一个要求。”

柳回笙答应：“你说。”

“你们可以拿这个线索去破案，但是，不能在任何媒体上公开曝光这件事情。”

“没问题。苏女士，你要相信警方，我们会维护受害人权益的。”

于是，苏昭在确认房车门窗全都关好之后，坦白自己看到的汪倩：

“倩姐她经常被家暴。

我第一次发现，是开机大典的时候，她一直戴着墨镜。我以为她是因为太阳刺眼，或者没化眼妆。后来，看到助理给她补妆，我才发现，她眼眶有淤伤。当时，我没有说破，装什么都没看到。后来，鲁安德来探班，还在剧组的酒店住了几天。那几天倩姐都没有来拍戏。她那么敬业，把拍戏看得比生命还重，不可能连续翘班这么多天。

再后来，她的工作室就发声明，说是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请假两周。我去医院看她，那个伤，根本不是摔楼梯能摔出来的。”

说着，苏昭身体深处的肌肉记忆被勾起，瑟缩了一下。

柳回笙将她的反应收进眼底，握了一下她攥在桌上的手，轻拍两下，话语轻柔下来：

“所以，她告诉了你？”

苏昭苦笑：“没有。我问她是不是鲁安德动的手，她反而像做贼一样，矢口否认。后来，我回家跟我太太说起这件事，我太太反而能理解她。”

“为什么？”

“因为，越是骄傲的性格，就越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狼狈。汪倩从出道就合作的国际导演，这些年奖项不断。要她公开承认自己被家暴，承认自己的婚姻千疮百孔，很难。”

目光一转，是当日探病时，汪倩张皇无措的满脸伤痕的表情。

“他没打我！没有！苏昭，我我我知道你婚姻很幸福，我跟你一样，真的真的！我就只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而已，真的！你答应我，别跟别人说好吗？不要跟别人乱说好不好？你知道那些媒体的，一点点捕风捉影，编什么的都有！如果曝光的话，他就当不成导演了！他下个月还要参加东京电影节，他都入围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拖他后腿！”

苏昭答应她不会对别人说，她这才松一口气。可是，那种松气仅限于消息不回泄露，不包括自己遭受家暴之后还要隐藏秘密的痛苦。

探病之后，苏昭在病房门口坐了一阵，听到宛如幼猫被卡死在捕兽夹里等死的哀鸣。

“三秋，你乖，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不对？”

当时，哑巴助理吴三秋想打电话给经纪人，让公司曝光，被汪倩拦了下来。

“他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喝醉了，所以才动手的！他不是不爱我，你看，他昨天都跪下来道歉了对不对？如果你曝光了，我怎么办？全世界都知道我一个影后，东京、戛纳、柏林......什么电影节都拿过奖的影后，在家里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全世界都会笑我的！那时候我怎么活下去？我怎么活下去！”

^^^^^^^^^^^^^^^^^^^^^

问完话已经是晚上23点，几人从房车下来，正好撞见来接苏昭回家的霍烟。

她个子颇高，墨暗绿针织衫外墨色大衣垂到膝盖，栗色的长发披垂，发梢落肩，金边眼镜在灯光的反射下轮廓清晰，镜片在那双本就冷冽的眸子盖上一层冰霜。

“霍总。”沈伟立即迎了上去，主动伸手交握。

“警官，您好。”霍烟与他握手。

“我们是蓊阳的重案组，最近在查汪倩失踪案。因为苏昭之前跟汪倩是同事，所以来给她做个笔录。”

“好，辛苦了。这些都是你们蓊阳的警官？”霍烟说着扫了后方三人一眼。

沈伟赶紧介绍：“噢，她们三位是从蓊城那边请过来的。赵与、柳回笙、陈豆豆，都是很优秀的警官。”

霍烟轻轻勾唇，“好，幸会。”

目光落上后放的柳回笙，眸底的疏远刹那消散，甚至，有种时光荏苒故人重逢的感慨。薄唇微启，一字一句道：

“侧，写，师。”

柳回笙莞尔一笑，上前停到她面前：

“不负你所望，我现在是一名侧写师。”

身后，苏昭从房车下来：

“阿烟，你认识柳警官？”

霍烟颔首，望向苏昭的眼眸溺满爱意：“当然。你也应该认识她。”

^^^^^^^^^^^^^^^^^^^^^

当天的工作结束，四个人分两拨回到住处。沈伟独自驾车回家，柳回笙三人则一起赶往警队为她们准备的三人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