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上移，他这才看清，那男子长得极为英挺，脸庞棱角分明，乌黑的眸子被垂下的碎发遮住了些许，在眼下映出一片不深不浅的阴影，却遮不住眼中流淌而出的浩然正气。

荀肃隐约记得尹千煦讲过这么个人物，但他讲这人的时候又顺带讲了其他许多东西，这么多东西混杂在一起，短时间内一股脑儿全塞在他脑袋里，想立刻找出一个准确的信息实属不易。

恰好这时，殷算子总算想起他此次宴会的主题了，终于开始介绍正题，而此刻宴中坐着的人，也纷纷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世人皆知，素客庄喜好收集天下一切宝物，那些被各派当作珍品的稀有灵石，于他们而言就是用来当鹅软石铺路的普通石头。而能让素客庄都因此宴请各派的珍宝，那得珍贵成什么样？

殷算子看着众人热烈讨论的模样，满意一笑，而后才故作神秘地缓慢道：“在座诸位都是人中龙凤，不知可曾听说过，东海鲛人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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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敌袭

此话一出，人群安静了三秒，而后忽地爆发出极高极热的浪潮，就连原本冷静自制的宗主们也被这颗炸弹击穿了假面，面面相顾，神情难掩激动。

荀肃将目光投向尹千煦，见他虽没像别人那样激烈交流，但脸上竟也浮现出怔愣的神态。

“东海……鲛人族……”坐在荀肃一旁的清韵却和此景象格格不入，她秀眉轻蹙，似是想到了什么东西，眼神失焦，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鲛人族早就灭亡了，秘宝的话……怎么会？！”

她忽地抬头望向主位，神情焦急，竟连礼仪也顾不上了，急切地渴求一个答案：“殷庄主，贵派所得宝物，难不成是鲛人族的秘宝凝天镜？！”

“她说的是真的？！”殷算子还未答复，头先那个坐在洛木南隔壁宗主位的黑衣男子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脸上写满激动，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殷算子，声音都带上了颤抖，“传闻凝天镜是鲛人一族世代相传的秘宝，有了它，上天入地，过去未来，即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鲛人族自百年前便已灭亡，我只在史书中读到过凝天镜的记载，还只是只言片语，素客庄难不成……”

“温宗主稍安勿躁。”殷算子不疾不徐地说道，和男子的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错，素客庄今日所举办的晚宴，主角确是鲛人族的凝天镜！”

如果说刚才人们还能克制自己，那么此刻殷算子这肯定的话一出，场面瞬间被激起轩然大波。

“自区区偶得凝天镜后，还未曾试用，今日幸得如此良机，便同各位一起见证这一刻！”他笑着说完这一席话，而后转头朝着身后的屏风示意一眼，立刻便有人端着一个千年红木古盘走上前来，盘中放置着一块被红布遮得严严实实的物什。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块红布，一眨也不眨，恨不得自己能有透视眼，透过红布将盘中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荀肃除外。

听过刚刚黑衣男子的话，又听了殷算子对他的称呼，他总算在庞大的记忆人物图中找到了那个男子。

乾九宗宗主――温竺酒。

乾九宗是十大宗门中武力排行榜第一的宗门，门中弟子主练攻伐，而作为一宗之主的温竺酒，武力自然是不必说。传闻他性子急躁嫉恶如仇，一柄风袭剑曾以一敌百杀出重围，自此名声大噪，最终将乾九宗带至如此地位。

“爹爹。”

还未等他将乾九宗细细思透，主位方向却传来一个女声。那声音婉转温柔，一听极似大家闺秀，但却让他心脏猛地重重一跳。当他目光转至上方，见到淡粉衣裙的那个女子时，右半边脸开始隐隐作痛。

许是荀肃的目光太过强烈，殷语不得已转了头。当她的视线和荀肃交汇在一处时，忽地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恢复平静，优雅地冲他一笑。

不知殷语用了什么方法，脸上被尹千煦甩出的血痕已经消失不见。此刻她大大方方地站在这儿，无一人看得出她先前受过伤。

“语儿，将红布掀开。”

“是。”

殷语笑着对下方行以一礼，而后行至台前，双手轻触红布，将其缓缓往上拉。

众人的心也随着红布的掀开高高悬起，呼吸都变得极为轻微。

终于，红布被彻底掀起，那一直被人们所期待的凝天镜也呈现在众人面前。

放于千年红木古盘上的，是件造型极其奇特的物什。它被两块鱼尾形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玉石拼在一起，中间空出一大块圆形，但这圆中间安的不是镜子，也没别的什么反光器件，有的只是一层薄薄的雾。若叫它凝天镜，也实在过于牵强了些。

但荀肃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就在那凝天镜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刹那，便有人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喊道：“真的是凝天镜！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这一突兀的喊声似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把原本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环境炸了个底朝天。

“鲛人族的秘宝！真的存在啊！”

“这玩意儿看起来古里古怪的，真能窥过去预未来吗？”

“我回去一定要和阿锦炫耀！她不是说宴会没意思不来吗！有她后悔的！”

荀肃右手托颚，和其他人不同，他先前没听说过鲛人族，更别提凝天镜了。因此，此刻看到这个宝贝，他眼中浮现的不是狂热，而是好奇。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传闻凝天镜能窥遍神、人、魔、妖四界之地，区区这便用凝天镜与诸位一同窥看神界！”

“好！”台下爆发出极其热烈的呼声，尹千煦心中却猛然一跳，一句“不可”即将脱口而出。

“庄主！”

恰逢此时，门口突地传来一个弟子的喊声，打断了殷算子的动作。尹千煦心下一松，把本要喊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但当他再次仔细端详那弟子时，一颗心又复得高高悬起。

只见那弟子七窍流血，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弟子服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颜色了。方才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此刻才发觉他竟是爬进来的，行进的路被他拖出一道红线。

那弟子气若游丝地抬头，那句“庄主”似是花光了他所有力气。他颤颤地张着嘴，似是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发出什么声音，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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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魔尊夜访盗秘宝

“柳儿！”殷算子的反应快过所有人，他忽地起身奔向那弟子，慌乱得连凝天镜都顾不上了。他颤抖着手缓缓去探昔日爱徒的颈侧，片刻后，才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的脸，不敢相信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有敌袭！”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变了。以殷算子带头，各派宗主皆带着自己的门内弟子冲了出去。

尹千煦却在这时下意识地看向荀肃，见他还好端端地坐在原位，心下一松，而后右手握剑，左手极其自然地牵住他的手腕，细心叮嘱道：“别乱跑，跟在我身后。”

随后他看见荀肃的星眸似是亮了几分。

素客庄正厅建在庄园中心偏前的位置，正门前的左侧有条潺潺的小溪，平日弟子于那溪边嬉戏，一旁的樱花树落英缤纷，煞是好看，令人赏心悦目。